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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贺可甜不说还好,一说施伐柯就恼了。

“来历不明的穷秀才?你是不是忘记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施伐柯说着说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陆公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他不过就是得了你的绣球然后上门提亲了嘛,你贺家不承认他也没有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啊,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贪慕你贺家财产上门逼娶了?”

说到这个,贺可甜的面色略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日她在施家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有些下不来台,心中十分羞恼,便约了好友沈桐云去金满楼看首饰。她是金满楼的常客,也是因此认识了他们东家小姐沈桐云,常来常往成了闺中密友。

当时……她和沈桐云抱怨了此事,当然有些……嗯夸大其词,但是谁能想沈桐云也是个嫉恶如仇的,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可恶的陆秀才,转头就让让金满楼的大掌柜把这些话传了出去……

说到底……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哥还因为这个好好说了她一通呢。

贺可甜十分郁闷,却又因为心虚不太敢直视施伐柯有些犀利的眼神,左顾右盼之后,贺可甜突然一愣,视线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上。

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临渊先生的画!

贺可甜一时顾不上和施伐柯抬杆了,她疾步走了过去,痴痴地看着墙上那副画,那摇曳生姿的垂柳,细细密密缠缠绵绵的雨丝,池塘里缱绻的涟漪,岸边撑伞的少女……简直太完美了!

贺可甜看得如痴如醉,双颊生晕,恨不能把这副画立刻据为己有。

“可甜?”施伐柯见她走到墙边,盯着陆公子送给她的那副江南烟雨图,好半晌都没有动弹,不由得蹙眉叫她。

这一声,一下子惊醒了贺可甜,她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施伐柯,双目灼灼发亮,“阿柯,你怎么会有临渊先生的画?”

呃?

施伐柯一愣,随即失笑,“这是陆公子画的。”

贺可甜呆了呆,什么?那个穷秀才画的?

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又看了一遍墙上挂的那副江南烟雨图,不可能……她因为十分喜欢临渊先生,曾经仔细研究过他的笔法和画风,也看过无数临摹的仿品,她有自信能够一眼认出真假,而眼前这副……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临渊先生的画是有灵魂的,那种感觉没有办法模仿。

而她眼前这副画,带着临渊先生个人独特的味道,它挂在那里,在她眼中就仿佛在闪闪发光一样……她敢以性命担保,这副画乃是临渊先生亲笔,绝非仿品!

“一千三百两。”贺可甜忽然开口。

“什么?”这一次,轮到施伐柯愣住了。

“我家里临渊先生画的那副《林海》你是见过的,我哥花了一千三百两从京城买回来的。”贺可甜看着施伐柯,眼中带着一丝对陆池的不屑和不满,又道:“我不知道陆秀才从哪里弄来了这副临渊先生的真迹,还敢舔着脸说是自己画的,但我们是朋友,我不坑你,我愿意用和《林海》一样的价格买下它。”

一千三百两对施伐柯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了。

这一次,施伐柯真的笑了,她摇摇头,想不到陆池的画让一向自诩十分喜欢临渊先生的贺可甜都看走眼了。

那说明了什么?说明陆池的画技真的厉害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了啊!

施伐柯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见施伐柯摇头,贺可甜心里一慌,以为施伐柯不愿意卖画,但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这副画,因为这副画中的意境比《林海》更美啊……这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让她狠狠心,道:“一千五百两。”

施伐柯还是摇头。

贺可甜急了,拉着施伐柯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好阿柯,你就让给我吧,我们是好朋友我才告诉你这是真迹的啊,要不然我能随意哄了你去,我真的很喜欢这副画,你就让给我吧……一千五百两是我所有的私房钱了,要不然……要不然我跟我哥说说,让他再借点钱给我?”

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了。

施伐柯看着自己被拉得皱巴巴的袖子,有些哭笑不得,“我们是好朋友我才没有坑你,这次你真的走眼了,这副画是我亲眼看到陆公子画的。”

“什……什么?”贺可甜懵住了。

“陆公子之前摆摊卖过画,这副画也是其中的一副,当时画中只有柳树,只是后来这画不小心沾了汤水被弄脏了,陆公子想丢掉,我觉得十分可惜,陆公子便将这画修补一番送给我了。”施伐柯顿了一下,见贺可甜仍是不信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补充道:“他是当着我的面修改的,我亲眼所见。”

贺可甜瞪大了眼睛,“你亲眼所见?”

施伐柯点头。

贺可甜不自觉又走到那副画前,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不可能啊……她绝对不可能看走眼的,对于临渊先生的画,她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走眼。她仔细盯着眼前这副江南烟雨图,想从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可是没有,一点破绽都没有,她甚至根本看不出来这画有修改过的迹象,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

作为友人,贺可甜知道施伐柯不会说谎,可若是施伐柯没有说谎,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而这个“可能”太过惊人,以至于贺可甜下意识便想回避,可是若这个“可能”是真的,那么……一切竟然都豁然开朗。

那个“可能”就是……陆秀才便是临渊先生本人!

天呐,陆秀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临渊先生啊!

贺可甜豁然开朗,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可随即她又猛地僵住,她想起自己之前拒了临渊先生的提亲!贺可甜懊恼地咬了咬唇,后悔不迭,早知陆秀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临渊先生,当日她就该顺势应下那门亲事的啊!

她想起那日施伐柯替临渊先生来她家中提亲的时候,说她要给自己说的是一位“饱读诗书、胸有丘壑且十分儒雅的公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谎啊!

可怎么办……她非但拒了临渊先生的亲事,好像还将他给得罪惨了……

一想起那日在施家,她对临渊先生说的那些话,她就忍不住捂住了脸,只觉得一张脸十分烫手……她怎么能对临渊先生说出那样的话呢!好想回去那个时间掐死那个自己啊!

不过……那日她于高台之上抛绣球,台下那么多人,却为何偏偏就砸中了临渊先生呢?可见这是天赐良缘呢,虽然中间横生了种种误会,可既然是天赐良缘,那最后就一定会终成眷属的吧,话本子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哎呀,她和临渊先生原来竟还有这样的缘份……想想还有点害羞呢。

施伐柯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贺可甜捧着脸站在那副画前,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变幻莫测,一时苦大仇深,一时娇羞满面,这一时羞一时恼的……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