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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四 人鱼公主之恋(1 / 2)



铃和小学生一起消失了。



她们的行踪仍未被人们发现。她们的决心与结局让人心痛,令人无法释怀。但是,藤花恢复了之前丧失的活力。铃和小学生至少选择一起活下去,没有去死。



原本认为死了更好的人,后来决定要活下去。



这个事实让藤花的内心仿佛点亮了星星之火。



她认识到,自己也必须去做力所能及的事。



说完这话,她重新玩起了RingFit。



结果来说,她干脆利落地战死沙场。



「…………臣妾做不到啊」



「这话真让人怀念」



通向全通关的道路似乎还很遥远,也很艰难。



藤花摊开包裹在运动服中的双臂,瘫在地上呻吟起来



「呜呜,这又是因为我是劣等品……就因为是劣等品」



「加油藤花,别认输啊藤花,加油,加油!」



「说得轻巧!过会儿我发布玩RingFit的视频给你看!」



「只要你有干劲,这倒是无所谓」



「然后看我炎上大爆死!」



「为啥?」



就这样,藤花和阿朔一起再次回归日常。



但当二人稀松平常生活着的时候,世间已经开始发生致命性的变化。



事情的开端就是藤花与阿朔一起出门的那天。



天空染成了灰色,随时会下雪的样子。



然后,一位客人不请自来,找到二人。



* * *



「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出门了呢,朔君」



「差不多吧,除了买吃的你基本宅在屋里」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离开超市的自动门,但随后新的顾客进入店内。



烘暖的空气从阿朔的后背扑来。店内广播先是多添了几分热闹,接着又随门关上而消失。



阿朔在大路的喧嚣中重新提了提袋子。



今天他罕见地和藤花一起出门买东西。



藤花平时一直宅在屋里,对阿朔外出几乎未曾表示过兴趣。但这次阿朔一提到『要去选做新年火锅的材料』,藤花马上打起了精神。她本性是那么率真,让阿朔都开始苦恼要不要平时更多地用食物引诱她外出。



这样久而久之,尼特的特性或许能得到改善,但下次又要开始担心内脏脂肪的问题了吧。



「买了好多啊,朔君」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二人这趟外出是为了给跨年做准备。



本来藤咲家在岁末年初有许许多多的礼仪活动,但没能成为『神』的藤花及其侍从被免除参加。准确说,他们参加大概也无妨,不过不会收到邀请。因此,二人筹划在阿朔的公寓里举办一场小小的正月庆祝活动。



藤花感慨地说



「好期待啊。虽然超喜欢异能只相信异能的藤咲家的狗屎新年会烂到极点,但和朔君一起过新年超期待啊~」



「藤花,别说脏话。不能说狗屎之类的」



「好~,朔君什么时候都是我的监护人呢~」



藤花噘着嘴,搂住阿朔的胳膊,接着露出灿烂的微笑。



袋子偏向一边,阿朔感觉重量增加了,但什么都没说。



藤花盯着阿朔手里提的袋子,纯真无邪地欢闹起来。



「买了镜饼(※注1),还买了下火锅的年糕。令人心潮澎湃啊」【※注1:镜饼为日本过年时用来供奉的圆形年糕】



「多出来的就烤着吃吧」



「我在网上看到,年糕披萨也很好吃!」



「那是卡路里的暴力吧」



「没关系啦!尽情吃吧!」



藤花看上去非常开心,她端正的面庞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像在晒太阳的猫咪。



阿朔看着她开心得样子,也欣慰地微笑起来。



他深深回味,今年狠狠地挥霍了一把。



他在打工的便利店里还预定了节日餐品。除此之外,还购买了除夕吃的荞麦面、炸制天妇罗的材料、够吃上三天的火锅食材以及大量冰激凌等。



他之所以花了这么多钱,都是因为之前看到了一蹶不振的藤花。为了让藤花开心,阿朔精心做了各种准备。也算是不枉他这么大的付出,阿朔看到藤花现在与死亡相隔甚远的样子,也就由衷地放心了。



心中怀着期待,脚步也变得轻快。



就这样,二人继续一起向前走。这条常走的路上有人大冷天还在遛狗。阿朔和藤花轻轻低头致意,然后匆匆忙忙往家赶。公寓就快到了。



路上,藤花呼出白汽,抬头一看。



「快下雪了呢」



天空染成了灰色。随时会下雪的样子。阿朔一瞬间想起那个白樱漫天的庭院。那时的情景已恍如隔世,然而他绝不可能忘记。他深深地记得,那白色之中的黑。



阿朔感到胸口作痛,同时挥开脑海中的樱吹雪。



藤花目光方向前方,阿朔也看向路的前方。



那里站着一名少女。



阿朔与藤花同时发觉到。



一位客人不请自来,出现在二人面前。



* * *



「你好」



她从前面走来,作了个简单的问候。但阿朔一听那尖尖的声音,顿时袭来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她手里拖着一只拉杆箱,体型纤瘦,肌肤如瓷器白皙,黑色的长发与黑色的眼睛。她的脸埋在大衣里,挂着微笑。那容貌端正的程度异于常人。



阿朔自然而然地意识到。



这个人不是普通女性。



她是藤咲家的女子。



「幸会,藤咲朔先生还有藤咲藤花小姐。我叫做藤咲徒花。不过,我虽然以藤咲自称,但也跟你们一样并非来自宗家,是分家出身」



自称徒花的少女这样说着,微微一笑。



阿朔也猜到是这样。



藤咲家分家人数众多,但宗家的人却只有一小撮。宗家围在『神』的周围,过着闭锁的生活,基本上不会像这样在阿朔他们面前现身。



但想到这里,阿朔又有一个疑问。



这个分家的少女,为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她把手放在胸口,突然优雅地行了一礼。



然后,她吐出带血的话语。



「过去曾是『神』候补的女孩正在被接二连三地杀掉,不分宗家分家」



「……你说什么?」



阿朔皱紧眉头。少女讲的情况非常糟糕,但他从未接到通知。



少女点了点头,格外冷静地接着讲道



「也难怪你吃惊,但这是事实。我也没有接到宗家的任何联系,这件事是我在听闻堂妹的讣告后自己查出来的」



「谢谢你的通知。但这究竟……」



「然后朔先生,我对曾是『神』候补侍从之一的你有一事相求」



「我拒绝」



话题的走向变得令人讨厌。阿朔在听闻详情之前便一口回绝。徒花把嘴噘了起来。涂过唇膏的嘴唇反射淡淡的光泽,她没有理会阿朔的拒绝,开口讲述



「真冷淡啊,但还是要让你听一听。实不相瞒,我的侍从候补在我没能成为『神』的那一刻便理所当然地断绝了联系,现在没人愿意保护我。所以,朔先生」



「免谈,阿朔不是你的人」



「我又没问你。朔先生」



藤花攥紧两手,跳了出来。但徒花没有理她,脑袋一歪。



她认真的目光只盯着阿朔一个人,开口说



「——请你保护我好吗」



徒花甜腻地轻声细语。她紧盯着阿朔的面庞。



阿朔的眼睛就像镜子,映现出徒花的脸。



看到这一幕,徒花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 * *



「你说什么?我的朔君凭什么保护你!滚回老家去!」



「我已经得到了家长的同意。朔先生作为护卫保护了以灵能神探身份大显身手的藤花小姐,工作表现非常出色。如此出色的人一定能胜任护卫的工作」



「你也说了,那是作为我的护卫啦!朔君到底是我的护卫,阿朔明明不必这么做却出于友善关心为我工作!他才不属于你!赶紧滚!」



「就算你这么说,朔君也不可能对要被杀掉的女孩弃之不顾吧。你说是吧?」



在阿朔的房间里,徒花眼睛眯起来。



感到浑身无力的阿朔泡了大豆茶,久违地拿出给客人用的茶杯。



他调整好适当温度后把茶递了出去,徒花道了声「谢谢」握住有花纹的杯柄。



在她旁边,藤花正一副恨不得立刻咬上去的表情。



要是放着不管,估计她真的会朝脑袋咬下去。



阿朔举起双手让她冷静,开口说



「徒花小姐,是吗?我也反对你留在这里」



「啊呀,这是要把我赶走,让我孤零零?」



「我认为你该去找的是警察」



「藤咲家『神』的事情不能对外声张,但不讲,我的说法就会被认定是无凭无据的妄想,警察是不会出动的」



「但你也不该留在我这里」



「我不再是『神』候补之后,父母便对我漠不关心,不会为我雇佣护卫,当然也不会自己挺身而出来保护我。既然这样,留在值得信赖的人身边何尝不可?」



徒花口若悬河,讲了一大堆。



阿朔感到头痛,把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从喉咙下面挤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根据信任我」



「没有根据,但我十分肯定」



「至少说说为什么」



「因为女人的直觉」



阿朔深深地叹了口气。



徒花的说法支离破碎,但阿朔的确没办法把她往外赶。明知女孩暴露在死亡危险之下,他实在无法狠下心来置之不理。



想必徒花也明白这一点。



徒花笑得更深,舔了下光艳的嘴唇。



「另外,我绝对不是白让你帮忙。滞留期间的住宿费和护卫费,我会从我积蓄里支付。如果还有其他要求,我还能提供各种福利喔?」



「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受不了啦!我要从脑袋下口啃了她!」



「藤花,你别不做人啊」



阿朔阻止了藤花。藤花一气之下飞扑过去,被阿朔抱住。阿朔一边哄一边摇晃藤花的身体,像哄小宝宝一样安慰藤花。



徒花依旧不改游刃有余的表情,色气地拨开挂在肩上的黑发。此时,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大衣口袋。



「对了对了,这东西必须给你们看看」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被炉的桌板上。随着哗地一声,照片落在桌面中央附近。阿朔看到照片上的拍摄内容,噤若寒蝉。



一个女孩死了。



这是张残酷的尸体照片。女孩死在浴室里,双脚奇怪地并拢并从浴缸里伸出来。她估计是割腕放血而死,浴缸里的水染成了红色。



阿朔茫然地吐出疑问



「……这是?」



「这是被送到宗家的照片,不过这个人好像是自杀」



「宗家?自杀?」



徒花说的话令阿朔皱紧眉头。



宗家给她送去自杀照片,到底是何用意?



徒花讲起自己协助调查的事。



「说是一个和朔先生你一样曾是『神』候补侍从的男人,突然给宗家送去了这张照片。照片上是他过去的主人,没被选为『神』的候补女孩之一。他们与我以及多数主从不同,从『神』候补排除掉后好像仍旧没有解除主从关系……根据宗家的说法,男人已经被拘捕了」



「他现在也还被抓着吗?」



「不,说是候补的死被判定为自杀,男人立刻就被释放了……可是在那之后他便行踪不明,目前正在不断杀死其他『候补』女孩」



「难道,他其实就是一连串事件的凶手?」



阿朔问出合情合理的疑问。



徒花轻轻颔首。阿朔为了确认清楚,又问她



「你是那么认为的吗?」



「没错。听说那男人个头很高,像熊一样魁梧。阿朔现在还请小心」



「这个和『人鱼公主的自杀』很像呢」



「嗯?」



阿朔对藤花唐突的发言感到不解,只见她拿着照片,像要盯出窟窿似的认认真真注视着死者照片。徒花表情一变,就像看到了瘆人的东西。藤花抬起头,眨了好几下眼睛,说



「咦,你不知道『人鱼公主的自杀』吗?你不知道,那宗家知道吗?」



「我一无所知……宗家应该也不知情」



「名字听起来挺像,和之前『天使的自杀』有关联吗?」



「正是这样。这次流行的是那个的变种……派生出来的东西」



藤花拿起手机,这样讲道。



她回顾之前的事件



「我们阻止了新偶像的诞生,继而防止了普遍式自杀漫延……但也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兴趣焦点的偏移依然被定格下来,停留在对美丽的自杀上。但是,不论人们多么向往,『天使的自杀』毕竟难以重现」



「当然了,那不过是偶然的产物」



「所以退而求其次,有一种东西在偷偷流行。就是这个了」



藤花把手机屏幕转向阿朔,上面显示出一个留言板。那界面上红色的背景黑色的字,散发出不祥的感觉。阿朔目光拼命扫过上面交流的话题。



看来这个网站里流转的主要是『见不得光』的情报。



目前关于某种自杀的话题讨论已经越过了红线。



『真的在流行,我熟人学校里就有人那么死的』



『上图啊』



『因为主要是个人交流,泄露的不多吧』



阿朔不明白怎么回事,皱紧眉头。



藤花看到他的表情,又补充说



「警方出于『天使的自杀』流行化的担忧,规制了信息。但据说,有一种行为自杀在学生们中间尤其受欢迎。那就是,在浴室里割腕,然后保持双脚并拢伸出浴缸的姿势。并拢伸出的脚看上去像人鱼的尾巴,所以称为『人鱼公主的自杀』」



「真是恶趣味」



「这种自杀方式和『天使的自杀』稍稍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在于暗藏信息性」



「信息性?」



自杀就是自杀,尸体就是尸体。



哪里是能传递什么信息的东西?



阿朔感到怀疑。



但藤花讲出『人公主的自杀』与『天使的自杀』之间的差异。



「你想,顾名思义,这种自杀是『模仿人鱼公主自杀』对吧?所以,摆出这个姿势死的人,死时肯定怀着悲伤与无奈」



「……是这样?」



人鱼公主的确是怀着悲伤变成了泡沫,她所象征的就是无法实现的恋情。



因此,『人鱼的自杀』这种方式似乎包含了相同的含义。



「『人鱼的自杀』其实并非圈定在死者一个人身上。因为死者在临死之际,要把自己的照片送达给让她伤心的原因。那可能是移情别恋的恋人,也可能是失恋的对象。如果对方也知道『人鱼公主的自杀』,并且知道当中含义的话,那么悲伤之情也能传达给对方。这就是那样的自杀方式」



「多么令人恶心的报复方式」



「真希望那种玩意不要流行起来」



「……另外,我还听到一个危险的传闻」



藤花忽然又开启另一个话题。相对于流畅讲述的藤花,徒花则哑口无言。藤花的目光往返于徒花与照片之间,接着说出答案



「『人鱼公主的自杀』之中混藏有伪装自杀」



「……那么,这该不会其实是……」



「不清楚。现在只知道,凶手向宗家送过『人鱼公主的自杀』的照片……这个行为应该有着某种含义」



藤花轻声说道。



徒花害怕地搂住自己的身体。



阿朔有股不详的预感,紧紧咬住嘴唇。



* * *



徒花住进阿朔的公寓,一转眼三天过去。



她声明不需要在意她,在起居方面恭谦而收敛。她最近还开始帮忙做饭和打扫,并微笑着主张「暂住别人家,帮这么点忙是理所当然的」。



阿朔欣然接受她的好意,但藤花却怒不可遏。



「要是能回到我和朔君的二人生活,我也能每天做清洁,我也能学做饭做菜!首先从玉子烧开始!」



她对二人生活被打扰一事丝毫不愿宽恕。



藤花在家的时候就像炸毛的猫一样,因此阿朔再次用食物勾引她去了外面。适当放松爱犬的项圈也是身为饲主的义务。



就这样,阿朔带着藤花在街上散步。



「藤花,你也该消消气了。喏,豆馅包」



「朔君根本不懂我的愤怒!朔君,你确实不需要只属于我……真的……我是认真的。但就算这样,我不可能不生气!」



正当二人这样一起走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公寓附近的停车场。



「……嗯?」



「咦?」



随着沉闷的声响,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下来,挡住两人的去路。



巨大的影子罩在头上。



那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头熊,又长又乱的黑发把脸盖住。



他转向阿朔他们。



阿朔顿时感到全身发寒。这个男人与徒花所描述的凶手形象相一致。另外阿朔还回想起内脏坠落连环杀人案中藤花差点被凶手掳走时的情形。



他上前准备保护藤花。



瞬间,男人的拳头砸进他的腹部。



「……什!」



「朔君!」



阿朔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见男子上前的动作多么迅速。



手里的袋子松脱掉落,阿朔当场跪下去吐了一地,酸性的胃液冲进鼻腔。此时男人抓住藤花的手,准备把藤花带走。



「等、下」



阿朔拼命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他手指深深扎进对方的皮肤,力气大到抓出血来。



男人嗤之以鼻,脚抬了起来准备要踢阿朔。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藤花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想要保护阿朔。



「你要杀杀我不就好了」



藤花露出了那个眼神。那是对死已经彻悟的,冷冷冰冰的眼神。



阿朔想要吼过去,向喊她快逃,可是难以发出声音。



男人再次嗤之以鼻。忽然他张开嘴,吐出意想不到的话来。



「你是劣等品」



「…………!」



男人突然对藤花这样说道。藤花两眼大睁,脸上写满震惊。



男人淡然地接着往下讲



「你为什么还活着?劣等品不是就该美丽地去死吗?喂,你也劝劝你的侍从。就说,你就该摆出美丽的样子去自杀」



瞬间,阿朔蹴地而起,全力撞向男人的腹部。



男人打了个趔趄,阿朔趁机施以追击。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扎向眼珠。男人脸一偏躲过去,同时阿朔奋力踢向男人裆部。



这痛实在忍受不住,男人发出低沉的呻吟。



当他身体下屈之时,阿朔用膝盖瞄准他的面门砸过去。男人千钧一发直接躲过去,拉开距离。阿朔喘起粗气。照理说,他应该趁现在带上藤花逃跑才对。



但是,他不肯放过眼前的男人。



他的脑子已经被愤怒煮得江翻海沸。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这家伙竟然否定藤花)



他偏偏触碰了藤花内心最深处的核,偏偏被把释放着冰冷寒意,吸引她走向死亡的那部分挖了出来。这是阿朔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



要是阿朔手边有菜刀或者匕首,他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捅了上去。



面对已然气疯的阿朔,男人跳进了面包车。



阿朔本想追赶,却被藤花抓住胳膊。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摇了摇头。



但在这时,男人打开车窗,撂下致命一击的一句话。



「你别忘了,没成为『神』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就一件,那就是去死」



说完,男人扬长而去。



藤花茫然地瘫坐在地。



阿朔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蹬起地面。



* * *



藤花受了沉重打击。她完全不谈她对男人那番话的感受,只是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被炉里。藤花慢吞吞地蠕动着,在温暖中缩成一团。



阿朔心想,这也不能怪她。



男人的暴力言论对她破坏力十足。



而且阿朔听过男人讲的话之后,基本确信。



那个看起来像『人鱼公主的自杀』的照片,其实拍的并不是自杀,应该是凶杀。



男人的主人就是死在男人手里。



藤花藏在被炉里,嘀咕了一声



「他说不定还会再来呢」



阿朔也这么认为,糟糕的预感挥之不去。



藤花又用空洞的声音接着说



「不知为什么,他没和没能成为『神』的女孩解除主从关系。但或许是有一天,他发现那个人的存在『没有意义』,然后就下了杀手。然后,他说不定就对杀死没能成为『神』的人萌生了快乐吧。毕竟没能成为『神』的人是这世上最没有意义活着的人」



没那种事——阿朔强烈地心想。



但是,藤花现在又接着往下讲。



「至少摆出美丽的样子杀掉还算有意义。他或许是怎么想的吧」



「嗯,没错。藤花小姐活着也没有意义吧」



随即,冷冰冰的话语扑进耳朵。



阿朔起初没明白谁开的口,又说了些什么。但过了几秒,他意识过来。



那是徒花在嘀咕。她今天穿着橙色毛衣搭配黑色紧身裙和连裤袜。她理所当然一般坐在被炉里。



徒花脸上露出堪称诱惑的笑容,像唱歌一样接着说下去



「藤花小姐活着没有意义,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吧。我听说过她当灵能侦探的出色表现,但我还是要这么说。你的能力连我都不如。明明有朔先生这么伟大的侍从陪在身边,你的能力却只能在现场放出存留怨念的亡灵」



阿朔紧紧地攥住拳头,轧轧作响的骨头恨不得快断掉。但徒花没有察觉到阿朔的愤怒,又或者明明察觉到却觉得无所谓,没有住嘴。



「你是毫无生存价值的劣等品」



「滚出去,立刻就滚!」



阿朔大喊。



但在瞬间,藤花从被炉里跳了出去,起身后拔腿就跑。



她不可能误会阿朔所说的话,但她还是夺门而出。公寓的门被粗暴地关上。阿朔叫喊



「藤花!」



「有什么关系,别管她算了」



徒花说道。



从她的口气中明显地透出愉悦。



「劣等品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困扰」



阿朔没理徒花,飞奔出去。



马上就要下雪了。



她在凛冬之中追赶藤花。



* * *



在公园里找到了藤花,她就站在操场中央。



她略微蜷缩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独,安静。



阿朔慌慌张张想要冲向她身边,但藤花忽然开口了。



「能不能别再靠近我了?」



阿朔停下脚步,呼出一口白汽。



藤花依旧面朝前方,没有回头。灰色的天空下,她盯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不久,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了过来



「我已经不是『神』了,你说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神』又有什么关系,你由我来保护」



「朔君啊,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吧」



藤花把头转了过来。黑发飞舞,澄澈的眼睛里映现出阿朔的身影。



她的脸上写满了的认真,认真到令人可怕。



藤花静静地,讲了起来



「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我一直依赖着你的好意。我曾是『神』,你对我的好意来自于你铭刻在身体上的侍从习性……是的,我知道……明明知道却还一直撒娇到现在,多不好啊」



「藤花,你在说什么……你」



「在你心里,其实我这个人应该根本就可有可无」



藤花斩钉截铁地说道。



激动的情感在阿朔的内心深处汹涌肆虐。藤花说的确实不无道理,阿朔之所以宠着藤花,原因自然少不了根深蒂固的侍从本性。但是,那并不是全部原因。



阿朔觉得,藤花根本没资格这么说他。



说这种话近乎是一种背叛。



在茫然的阿朔面前,藤花接着往下讲



「我一直在想。我活着有价值吗?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人,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吗?这次的事情,可能只是必然的结局最终找上门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