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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Ⅰ(1 / 2)



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NEET轻文事务所



图源:华月尘风(百度BAD事件簿吧)



翻译:笔君



协力:墨君



在夜色浓重的街道上,一位少女把花撕碎抛撒。



红艳艳的花瓣飘向空中。种子掉下来,撒在柏油路上。屋外的电灯在地上映出一个圆,少女就像舞蹈演员一样,在里面跳起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



少女就好像注意到了观众的视线,转过身去。黑色的斗篷凌空翻飞。



少女深深地弯下腰,在飞舞洒落的花瓣中,滔滔不绝地做着开场白



—————来吧,下面要开幕了。



观众们快靠过来,尽情地观赏吧。



种子在少女的脚下抬起头,坚硬的表皮裂开,水润的芽渐渐长出来。这个情景,就像人的皮肤破溃,从里面溢出虫子的样子。



您接下来将要欣赏的演出乃世间珍奇。



这是个非常无聊,充斥着欲望的故事。



芽笔直朝上生长,到了最后,一朵红色的花在茎的顶上悄然绽放。



巨大的花骄傲地仰对着天,厚实的花瓣就像女人的唇,冷笑起来。



——————————来吧,终结的开端,终于要开始了。



既然大家齐聚一堂,还请千万不要错过。



请慢慢欣赏到最后。请慢慢欣赏到谢幕。



对着那些陌生的,甚至都不知是否存在的观众,亲切地宣布。



她行了个礼,让黑斗篷随身翻飞。然后,她的身影悄然消失。



只剩下飞撒的花瓣。



如是,终结开始了。



* * *



我将车违章停靠下来,火急火燎地下了车,粗暴地关上车门。



我横穿过旁边的路,在灰色的天空下奔跑起来,走向小型商品住宅,最后停在了一扇朴拙的门前面。我抬起手,照着门挥了下去,不停敲打冰冷的金属。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皮手套里面的拳头咯吱作响。我直接忽略门铃,继续这粗暴的行为。



不久,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位戴眼镜的娃娃脸男性看着我。他穿着衬衫,外面披着一件针织衫。他把那头长发随意扎在一起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彻夜搞研究的学者。



他用缺乏危机感的语调,吐出了我所熟悉的台词。



「啊…………………欢迎」



——————你是什么人?



我隔着他枯瘦的肩膀,观察玄关。视野霎时间染成了血淋淋的红色。



我回想起了那具倒在玄关,手腕被拧断的尸体。我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伸出手,抓他的胳膊。我妻满不在乎地歪起脑袋。我手掌用力,向他问候



「初次见面,请去自首吧,我妻先生」



「…………………能详细地说说么?」



他歪着脑袋,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然后,连环杀人犯·我妻克己,大大地将门敞开了。



* * *



「茧墨家超能力的根源———————活生生被吃掉的女人哦」



茧墨对醒来的我,这么说道。我躺在床上,回忆起了某个故事。



很久以前,茧墨家是松代的富农,担任村长的职务。有一次,村民跑来说村里有『鬼』,于是茧墨家捕捉了那只鬼,杀了它并喝下它的血……但是,那个并不是『鬼』。



「……你是说,把人活生生地吃掉了?」



你是说,把不能吃的东西吃了下去么。



在医院的独间里,坐在我床头前的茧墨点点头,戴在她头上的黑百合摇摆起来。



好似丧服的长裙是那么美,又那么不祥。我从噩梦中醒来,脸现在的日期的都不清楚,我就在这懵懵懂懂的状态下,对茧墨说的话紧紧咬住,死不松口。我的呼吸自然而然地变得紊乱,药品的味道让呛得肺像火烧一样。



她不在乎我的困惑,继续说下去。她吐出的话语,实在太过扭曲。



「可准确地说,她不是人,而是人形的『某种东西』吧」



她说,他们吃了人,但那不是人。困惑的感觉快要把我脑袋挤炸了。回过神来,我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自己的左手,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搭在了我身上。是白雪抱住了我。



她看了看我,我将左手放在了对我微笑的他的肩上。坐在旁边雄介也对我微微一笑。我维持着这个状态,重新面向茧墨。茧墨轻轻地耸耸肩,继续说道



「自古以来,人们就会把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人类,长牙过早,拥有灵感素质的孩子当成鬼,扔进山里。她运气好,活了下去,但同时,她也不再是人了哦。因为不是人,所以她必然要在山里活下去」



她是人,又不是人。那么,她究竟是什么呢。



是鬼?是神?是怪物?茧墨继续道出这个问题答案



「想想吧,这不奇怪么?将当成『鬼』的人吃掉,茧墨家获得了力量。但是,只是吃人的话,本来不会发生变化。因为那只是单纯的肉。这个前提很不正常,我对此思考了很久……然后我窥视了小田桐君的梦,并且能够肯定了」



简单地说……………………………………………………人吃了神的肉,会变成什么?



茧墨细声说道,吃了口巧克力。在这样的状况中,连冰冷的巧克力看上去都像人肉。



「『神』这次并不贴切呢,尘世间哪有那种东西。但是,她一生下来,就拥有足以称之为神的力量。如果出生的地点和时代不同,她还有可能被当成圣人。她的身体虽然是人,灵魂却是几乎不同的东西」



人的种子,发生了珍奇的突变。而鲁莽地将其残忍杀害,造成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女人的灵魂,活生生地调流到了本来空无一物的彼岸。肉身死去灵魂却活着的女性,在那个世界无法消逝。所以,无处可去的女人,在彼岸筑了巢,成为了异界之王」



异界会根据吞噬的东西做出反应,改变形态。而现在的异界,反映的是那个人类的记忆和潜意识中的愿望呢。恐怕异界平常的状态,就是将里面的女人的存在完全反映出来的东西哦。



茧墨的话,让我倒抽一口凉气。我回想起那个鲜红湿润的地方。那个地方,竟然是受一个个人的影像而成型的?简直荒唐透顶。但是,我却能够接受这个说法。



那个地方,确实很像人的胃的内侧,很像子宫内部。



茧墨点点头,将我对异界的理解逐一颠覆。



「异界之所以会反映出误闯进去的人的记忆,不过是因为她同意罢了。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异界里的事情?被重现出来的记忆,是不是过分鲜明了?」



我回想起烂漫的樱花。讲故事的狐狸站在如骤雨般下落的花瓣之下。



那反映出的,是狐狸的愿望吧。但是,重现出来的情景,太过鲜明了。在展开的狐狸的故事里,就算有赏花的观众也不足为奇。



「没错,异界之王是她。恐怕,我的超能力,也不过是因为与她的连接很强才能使用的……简单地说,终归只是借来的东西。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不愿得出的结论呢」



我混乱的头脑,无法跟上茧墨说的话。她说,她的超能力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是被人们称作活神的超强超能力者,可她的超能力,竟然是借来的。



「…………………………………………小茧,那那个,红衣女子」



「嗯,第零代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因为我是人,不是纯粹的鬼」



————————这可麻烦了啊,差不多也到时候了呢。



茧墨低声细语,以一副感觉煞有介事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长时间都没有认识到她,这应该也是她隐去了自己的身影吧。可是到了现在,她却正大光明现身了。这果然是个不好的预兆,真麻烦」



「差不多到时候、了么……是啊,我确实看到了不祥的情景」



噩梦中的情景,半强制性地在眼前重现。黑色的少女与红色的女人面对着面。纤细的身体和丰满的肢体,黑色的礼服与红色的和服摆在一起,是那么的华美,却又是令人反胃的不祥。



女人踢起异界的地面,如同捕食一般,捕获了茧墨的唇。



丰盈的唇堵住了少女的唇,用湿润的舌头舔舐嘴唇,甜腻地呢喃起来



我真正需要的,不是单纯的乐子,而是能够抚慰我的存在。



你也察觉到了吧?我由衷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你,茧墨阿座化。



那些话就像表白,充满火热。不祥的预感令我不寒而栗。



腹中的孩子喊了起来。茧墨盯着脸绷紧的我,开口说道



「红衣女子现在想要能够慰抚自己的玩具,这种感情已经超娱乐对茧墨家的复仇。异界的一年超越人世的百年。所以,能够慰抚鬼的就只有鬼」



人类经受不起她的折腾,立刻就会被她玩坏。能够当她玩具的,只有继承了捉鬼之人的血脉的我。



说到这里,茧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茫然地耸耸肩,淡然地说道



「难道,你忘了么?小田桐君?」



茧墨阿座化,逃不过被杀的命运哦。



* * *



——————————吱、嗙嘡!



我离开我妻家,关上了门。我抽了支烟,把烟摁熄后,又上了车。



我直接开向了某家医院。车在灰色的天空下飞驰,停在了一个宽敞的停车场里。



平日里,住院部十分喧杂。我混在住院患者与探病的人中走向三楼。我一路上寻找着事先调查到的房号,最后走进一个被隔帘分隔开的大病房中。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病房里响起了硬邦邦的声音。我悄悄打开隔帘,来到声音传来的那片区域。



森本结奈正躺在可调节仰角的床上。



她因睡眠不足造成的极度疲劳,短期内正在住院。



她躺在微微上扬的床垫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可能是我多心了,感觉穿着水蓝色睡衣的她正缩成一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床头摆放的椅子上。



那头褪了色的金发摇摆着,雄介正专心致志地啃着葵花籽。



「仓鼠啊你!」



「好痛,不带打人的吧!啊,怎么回事啊,这吐槽!」



「那………那个,你、你是谁?是这位的,熟人么?」



结奈颤抖着向我问道。她会有这种反应也在所难免。在现实中,我们是初次见面。她面对两个可疑人物,已经怕得要死了。我想要让她放下心来,连忙对她说



「唐突打扰,非常抱歉。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为什么雄介会在这里?」



「什么嘛,不是小田桐先生拜托我的么?小田桐先生一直在讲这个人的事情,就像雨后的,口蘑?冬菇?朴蕈一样」



「没人跟你讲蘑菇的是吧?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拜托他探望结奈的确实是我。



在旋花的事件过后,雄介会自发地去茧墨家开的综合医院进行心理咨询,但他去的不是奈古市内与超能力和怪异相关的特殊医院,而是和派遣的心理辅导师在通常的医院进行咨询。而那个地方,碰巧和结奈住院的是一个地方。



我觉得他应该做得来,就拜托他去看看结奈的身体状况,若有情况就向我报告。



可殊不知,他竟然坐在这里一直嗑着瓜子。



「太正经的话会让她担心的哦。小田桐先生也才刚刚出院。梦里是什么状况也搞不清楚。而且我还试着在小卖部里买了瓜子,所以就等着了」



雄介这样回答我的提问。听到她的话,我点点头。我很感激他有这份心。



雄介的状态稳定下来了。据说在我睡着的时候,雄介和舞姬还有久久津谈过了,梳理了感情。他正拼命地按照以前的那种感觉活下去。



但是,唯独产生了一个明确的不同。他的背上,以前一直存在的东西不在了。



雄介已经不随身携带球棒了。



这个变化对他来说,应该存在着非常大的意义。他应该不会再对别人挥棒了吧。我一下子感觉快要热泪盈眶,而雄介没有察觉到我的感受,对我说道



「于是,要怎么办呢?那个梦里这这那那的………………………………那个貌似是连环杀人犯的另一个人呢?」



「和梦里的结果一样,让他选择自首了」



我回答雄介的提问。出院之后,我觉得应该解决梦中遭遇的事件,驾车奔走。我唐突的造访,最后让我妻克己选择了自首。他长时间地等待着别人指出他自身不正常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由衷地感到放心。



他没有被怪异杀死,将会接受人类的制裁。但是,我还是有个未能了却的遗憾。



他的家中摆着大量的水槽,里面泡着人手,而在这些水槽之中,泡着一只涂了橙色指甲油的手。这是梦里的委托人,桥田麻子的手的幻影。



她没有来茧墨灵能事务所提出委托。她在梦中来访的时间,是十二月中旬,而现在已经是一月末了。她是在我梦到的那个日期被杀死的吧。



她的尸体似乎被处理掉了,手腕在十二月中旬就腐烂了,只在水槽中留下了幻影。



『麻子总是很吵,但我绝不讨厌她』



—————我为什么把她杀掉了呢?



我想起走投无路的我妻所说的话。我没能改变我妻杀死麻子的结果。



我胸口很痛,但我就算后悔,也无法改变别人已死的事实。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杀了。



没有办法令被杀的人复活。现在,我必须面对还未处理的事件。我戴着皮手套捏成拳头的手更加用力,注视着藏在被窝里的森本结奈。



「结奈小姐,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在住院前,出于长期睡眠不足的状态是吧」



「嗯,是的……那个么可是,这件事,那个…………抱歉,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因为,你睡着之后会听到挖土的声音么?」



下一刻,结奈的脸完全扭曲起来,细微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我,就像看到了可怕的人,嘴唇僵硬地磨开



「…………………………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对不起,结奈小姐,我知道你很吃惊。可是,请认真听我说。我」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是什么怪异在折磨着她,也知道解决的方法,但我若是不能好好讲清楚,一切都将是枉然。我吸了口气,然后吐出肺腑之言。



「我是来救你的」



* * *



结果,结奈很害怕,哭了出来,我被完全拒绝了。



但一周之后,情况急遽发生转变,平安解决了。出院后,结奈自发地来到了事务所。茧墨并没有帮忙,最后是我和雄介拼命地说服了结奈。



结奈应该也应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异常状况与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有所关联。她来到了地下,然后选择去面对将朋友埋葬的过去。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擦掉粘在脸上的泥土,回想起结奈的身影。她用弄脏的手擦脸,用有力的眼神盯着前方。人只要拥有努力向前的意志,就能够前进。



不然的话,就奇怪了。我一直放心不下的这件事,也有了着落。



我安心地叹了口气,抚摸左手。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啪



茧墨正躺在皮沙发上吃着巧克力



我现在在茧墨的事务所里,正与茧墨面对着面。她没有起身,看着我。她被埋在包装纸和包装带堆成的小山里,那对猫咪一样的眼睛眨了眨,用甜腻的声音对我说道



「于是………你出月之后那些琐碎的事情,终于全部搞定了?」



「嗯,但那绝不是琐碎的事情啊,小茧。真亏我全都摆平了呢」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对我来说,这根本就无所谓就是了。姑且夸奖你一下吧?你的努力虽然毫无意义,但令人佩服哦」



茧墨轻轻地抬起手,雪白的手掌向我伸过来,脸上妖艳地笑起来。



「——————亏你,忍得下来呢」



她的手,与我的左手放在了一起。她抓住我的皮手套,从我的手上拉下来。鲜红的绷带从里面出现了。茧墨解开绷带,布从裸肉之上被剥下,发出恶心的声音。令人恐惧不已的疼痛向全身放射。我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伤口流出来的血在地板上画出图案。



我望着凄惨地裂开的手掌。在绷带解开的同时,手的表面开始蠢动。白色的肉堵住了伤口。我见证了这糟糕透顶的事实,了解到女人给我连上的左臂不是人类的东西。



茧墨观察我的手掌,然后轻轻点头。



她抓起桌上的刀,高高挥起。



* * *



我在医院醒来,听完茧墨说的那番话之后,面临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的左手,使用怪物的肉做成的,而给我的选项,只有两个。



是切掉自己的手臂,还是不切掉。是失去左臂,还是不失去。



唐缲舞姬悉心地给我对特制义肢进行了说明。她所制造的手臂,在性能上与肉体几乎一样,但无法避免丧失感和定期发生的幻肢痛。特别是这次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在噩梦中萌生的被解体的记忆,还有可能与手臂的丧失进行特殊的结合。



最关键的是,我无缘由地害怕切断手臂。我没有勇气直视术后的手臂。



我选择了保留观察。在那之后,我就像这样封闭了自己的手臂,将肉固定起来。



「—————————小茧,要刺的时候,麻烦跟我、说一下、唔」



「给我忍一下,这次比上次还要浅,没关系的。好了,已经搞定了」



茧墨毫不留情地割开了我的手掌,在沾满血的皮肤上重新缠好绷带。



听茧墨说,红色的绷带,是阻断女人的干涉所必须的处置。与异界接触过深的我,似乎会和小鸟一样,成为女人的没接。为了让我不被红衣女子所利用,绷带是必须打的。



但是,如果不总是泡在鲜血中,绷带就会融解剥落。维持这个状态,总会伴有剧痛。



我奋力地从茧墨手中,将我的左手夺了回来。茧墨把刀子随手一扔,索然无味地准备躺下去。我忍住不骂出来,也靠在了沙发上,抱住手臂,粗暴地喘着气。



「…………与其这样,还倒不如干脆切下来吧」



「你要是不后悔,我倒是推荐你这么做。你的手臂,已经快成肿瘤了」



那是长在正常肉体上的异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良性的,不过还是切除更好哦。



「但不管怎样,都有必要防止那女人的干涉。你跟异界的连接太深了。你会被雄介君和久久津君一起拖出来,也是因为你被当成了媒介。还是准备一个更好防治方法吧。我觉得与手臂的诀别,等到之后再探讨也不迟哦?」



「我明白了,小茧……对不起,希望这个准备工作尽量快点」



「很遗憾,这我没法保证。新的处置方法,需要一些东西哦……要怎么弄进你的手里是个问题啊,毕竟要是时间不凑巧,那东西会很难弄呢」



听到充满绝望的回答,我咬牙切齿。我已经对自己的选择后悔过无数次了。



但事到如今,我没有胆量再重新选择。看到我僵硬的表情,茧墨浅浅一笑



「那个女人的存在,是深深扎进茧墨家的祸根,你用不着担心,处置的准备自然会进行哦。不过,在之前都没有来管这边的准备,而是优先处理其他事情的,是你自己。你就再加把劲吧」



「拜托你了,小茧………………我感觉我快撑不住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就像打断我的恳求一般,电话响了。茧墨优雅地站起来。



她亲自拿起了受话器,几秒钟后,她少见地把嘴唇弯成了笑的形状。



「——————啊,原来如此,是你啊。来得正好呢。既然是你的预测,应该错不了吧」



我觉得差不多该来了,确实没有错的样子。我来见你一面吧。



——————嘎啦



茧墨没进行什么对话就放下了受话器。她长裙摇摆,转过身来。



「要走了,小田桐君,有预告来了。这对你来说很不凑巧,但我们没空休息哦」



「预告是指什么?现在是非常情况。红衣女子为了得到你正在进行干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还必须去找小鸟」



当务之急是保护茧墨,哪里是接受委托的时候。



矢贺早小鸟在我昏睡的同一段时间里放火烧了设施,然后销声匿迹。她现在去向不明,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她曾对我宣称,她成为了红衣女子的棋子。



红衣女子想通过直接干涉的方法来得到茧墨,在这自身难保的情况还要接受委托,简直疯了。但是,茧墨少有地摇了摇头,驳回了我的反对。



「所以说啊。正因如此,才要去问问她的预言啊」



「…………………………预言?」



茧墨像往常一样,冷笑起来。然后,她愉快地吐出不祥的话语。



「茧墨阿座化之死的预言,它对你而言,对我而言」



——————————————都是一切的终结哦。



* * *



————————叮铃



在遥远的某处,铃声响了起来。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



浑浊的空气十分香醇,附着在喉咙上。天花板上固定着几张薄布。



可能是里面安装了灯泡,紫色的布正从内侧发出朦胧的光。两种不同的地砖在板上组成复杂的图案。各个角落都隐藏在昏暗之中的这个房间,难以掌握全貌。



我和茧墨一起来到一所高居公寓,里面的一所房间,就像占卜师的住处一样。



效果过分夸张的空间,虽然很神秘,但也很可疑。听茧墨说,这是做生意所必须的效果。



这是刻意增加可疑之处,让不是贵客的人怀疑主人是不是真的预言师而留下的后路。



吉利的结果也好,凄惨的结果也好,信不信是别人的自由。过分相信的人就会毁灭。



不久,从里头的暗处出现了一名女性。丝织的衣服摇摆着,她坐在了圆桌旁,乌黑的秀发随之摇摆。唯独左侧留得很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



她抬起右眼,看着我。我不禁呼吸为之一窒。她的眼球,是亮丽的金色。



眼眸的内侧,放射着星星一样的光辉,完全不像人类的眼球,就像用特殊颜色的玻璃制造的天象仪。女人露出笑容,悄声说道



「把你们叫过来了却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抱歉。但是,我就简单的陪个罪,问候还是留在后面吧。我叫你们来,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



「开场白太拖沓了,我要是客人,你的生意可就要跑了。简洁点说,简洁点」



听到茧墨粗暴的话语,女人微微一笑。她把长长的直接贴在自己脸上。



御影粒良,据说是预言师的女性,毫不犹豫,非常愉快地宣布



「真可怜……………………你要死了哦?茧墨阿座化」



这正是她把茧墨叫到自己家的理由。



她用『看到未来的眼睛』看到了茧墨的死。



「我当然知道,事到如今材质出来呢,茧墨阿座化一定会被杀死,我也差不多了呢」



「已经知道就再好不过了,你果然很坚强呢。还有人在我还没预告完的时候就已经哭天抢地的了。能够简单的把事情说清楚,真是多谢了。既然如此,那就提供一些你所不知道情报吧」



御影取出几张牌,抛了起来。不祥的画面洒落在桌子上。细节被涂掉的图画,映入眼中。可能是因为灯光的效果,扭曲的线条看上去正在蠢蠢欲动。



放在白色手掌上的两颗眼珠。向天高举的两只手臂。呆呆站着的男人。



然后是,失去左臂的少女的身影。



「……………………这、究竟是」



「哎呀,这可是相当有价值的反应呢。他就是传闻中你的随从么?感觉腹中孕育着鬼的人类,不应该会那么吃惊哦?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命运的最低点了吧?」



「小田桐君总是这样哦,要是去在意他,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适当无视就可以了…………那么,这究竟是什么?」



御影并没有回答茧墨辛辣的言辞,她默默地抓起一张卡牌。



以黑暗为背景,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正茫然地张着嘴。她弹指一挥,把卡片滑到我面前。



「这就是你……然后这是你,茧墨阿座化。估计你会变成这个样子,随后肉体从现实中消灭。对于人类来说,这个情况跟死没什么两样吧」



御影将剩下的卡扔了出去。『放在白色手掌上的两颗眼珠』还有『向天高举的两只手臂』洒了下来。仔细一看,手臂将东西给捏烂了,手掌的缝隙间正滴着液体。



「这————是我的眼球哦」



「…………………………嚯」



茧墨少有地发出感叹。御影扬起嘴角,将卡牌集中。眼球、手臂、男人、少女的卡牌,汇成一叠。四张卡片就像一张卡片一样,夹在她的指尖,挥动。



「没错,我的死与你们的死是相连的。既然所有图案藉由某种原因联系在一起,避开前面图案的可能性,消除后面图案的可能性,都会相互影响吧…………也就是说,只要抽掉其中一张,就很有可能让所有的图案都不出现」



我可不想死,所以我来帮你一把。相对了,你们要救我。



御影一边请求协助,一边用挑衅般的眼神盯着茧墨。茧墨耸耸肩。



「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个请求实在有够愚蠢的。你应该也知道,你所看到的情景,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回避过」



「嗯,你说得对,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以前看到的命运,都是别人的,无法判断别人对回避做出的努力是否真的妥当。这应该有尝试的价值吧」



「也是,我也不想被弄成那样呢。我接受自己的死,但我可不想给别人提供乐子……要我帮忙也可以,但我有一个疑问」



茧墨忽然伸出手指,涂成黑色的指甲指向御影的左眼。



「你,只有一只眼睛吧?」



听到茧墨的提问,御影点点头。她撩起左侧的头发,露出一个黑皮眼罩。



她缓缓地拉开眼罩,打开眼皮,空洞的眼窝露了出来。这个世上没有她的左眼,但在卡牌中,是两颗眼珠在白色的手掌中被残忍地捏碎。



卡牌内的未来,不可能成立。但是,御影摇了摇头。



「我的左眼,仍然保存着。为了让它从这个世上消失,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已经没有眼球仍存在着。御影说着自相矛盾的话,同时取出新的卡牌。



我们观察那张卡牌,卡牌上画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一块肉。我感到一股寒气。灯光的效果十分卓越,图画看上去离奇的凄惨。



我明白御影是为了一部分的效果,才把我们叫到这个房间来的。



她正在激发茧墨的兴趣。御影抚摸图画中盘子里的血,甜腻地说道



「这是邀请函哦,你们要和我一起参加晚宴」



——那是个为自杀志愿者举办的奇妙宴会呢。



* * *



「在孤岛的别墅里举办的,没有回头路的晚宴么。这可真够厉害的呢」



在强烈的引擎声中,茧墨改变帽子的角度。乌鸦的饰羽在海风中疯狂摇摆。我有些担心,脆弱的丝带会被强风扯断,帽子被刮到海里,但我绝对不会说出来。我难以忍受想要抽烟的心情,用脚尖敲打坚固的地板。



来到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扫视这个四面环海的空间。



我们正站在一艘巡航型快艇的甲板上。从岛上发来的客船上,乘客只有我们。



据说其他客人已经到达了。忽然,茧墨白皙的手指伸向了我的脸。



「………………你这脸上的勋章是怎么来的?」



「………是白雪小姐的拳头留下的,怎么了?」



听到我的回答,茧墨捧腹大笑。我没有理她,回想不久前的事情。



我出院之后,白雪还是为了我,留在了奈午市。她听了茧墨的那番话之后,为了帮助盟友家族度过危机,选择留在当地,还有一部分随从跟随着她。



所以,她没想到要同赴晚宴的请求会被拒绝吧。围绕着这件事,我跟白雪吵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得到请柬,也没有得到主办者的同意,没办法同行。最终,她向我道了歉,说会祈祷我平安回来。不过,我现在不是很想回去。这并表示我不想去见白雪,只是,我又让她哭了,这让我非常懊悔。



到头来,我还是总让白雪为我担心。



我叹了口气,转向站在游艇后部的御影。



她今天穿着男装。白色的衬衫加上深灰色西装的样子,有一种中性美。她一声不吭地盯着天空。在阳光下绽放光芒的那颗金色眼睛,正火红地燃烧着。



天空中铺满夕色,游艇腾起气泡,划破洒在海面上的金光。



茧墨忽然站到了我身旁。在我开口之前,她用纸伞指向了前进方向。



「看——————————————快到了哦」



我从穿上探出身子,只见小岛的影子正从水平线上向我们逼近。



岛边缘的崖壁腾着白色的气泡。悬崖上是一片茂密的树木。森林的范围甚至覆盖到了建着栈桥的沙滩上。在突出的海角之上,能看到一户宅子。



「————————………………那里就是,晚宴的」



随着船的靠近,小岛渐渐露出全貌。常年吹着海风的别墅,已经腐朽了。



布着常青藤的赤锖色墙壁上,满是脏兮兮的白色,应该是鸟粪吧。腐蚀严重的红砖,状况十分危险。六角形的塔楼,屋顶已经缺损。据说,在以前的屋主去世后,屋主的女人和房子的使用者住在一起。今晚的宴会,就在那所房子里开办。



那是一场为自杀志愿者举办的奇妙宴会,然后,买过御影眼球的人也在那里。



「—————我的眼球应该被保存着,做成了装饰品」



然后,买下我眼睛的男人,打算吃人肉,然后去死哦。



她带着嘲笑粗声说道。她的话实在很难理解,然而,这也是我十分熟悉的情况。我觉得心烦,反刍茧墨刚才跟我说的话。



据说,在这座岛上,有一名少女会用人肉来招待客人。



少女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每晚都会举办宴会。



不死的少女,一直一共着自己的肉。



* * *



「欢迎,然后,永别了。令人怀念的熟识,还有初次见面的各位」



接下来的几天里,还请不要浪费这大好机会,尽情地在幸福中度过吧。



担任主办者的少女吐出有毒的话语,嫣然一笑。我皱紧眉头,看着她。



少女在大厅的台阶上拈起裙子,优雅地行了个礼。白得病态的脚,从红色裙子的裙裾之下露出来。以黑色木料构造而成的这个空间十分昏暗,少女站在台阶上的身影,仿佛背后就是深渊一般。她那头栗色的卷发随身摇摆,真嫩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回忆邀请函上写的名字。夕暗户羽。



我正是这场晚会的主要宾客,也是即将成为主菜的食材。



年幼的少女以主办者的身份出现的形象,就好像玩得正开心的样子。但是,她俯视宾客的眼睛非常冰冷,就像在看聚集在腐肉上的苍蝇一般,完全不像小孩子的眼神。



「诸位的取向与家父在世的时候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即便如此,还是欢迎大家的光临……因为诸位真的全都罪孽深重呢。在此,小女子将尽心竭力地款待大家」



我们和四名客人,暴露在了如针尖般尖锐的视线之下。我向四名客人看了看。



一位枯瘦的老妪,还有一对好像是兄妹的男女,另外还有一位身穿黑色西服,脸色很差的中年男性。



那个中年不时看向我们这边,正窥视着御影的情况。御影就像在回答他,露出微笑。男人一副有话要问的样子,张开嘴。这个时候,少女仍旧用做戏一般的口吻接着说道



「可是非常遗憾,我无法像以前那样,同时献上肉来款待大家。肉每晚只能款待一个人,将会单独送到客人的房间里。时间表,稍后将由侍者交给诸位。诸位请尽情的享用晚餐」



接近极限的忍受饥饿,焦急等待,不是很棒么?



少女再次露出惹人怜爱的笑容,随后迈着轻快的脚步,旋踝离去,消失在了二楼。然后,客人们被留了下来。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那名少女竟然是食材,光想想就让我反胃。听说,户羽拥有不死的肉体,她会将自身的内脏提供给客人。



不论是款待的一方还是接受款待的一方,他们的感受我都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人想吃人,这简直荒谬绝伦。人为什么会沉迷于这种疯狂的欲望呢。



茧墨家也是因此而受到了诅咒。肤浅的食欲,有时会扭曲整个家族的命运。



我视线转向其他客人,无所事事地去确认那些往人肉上聚集的苍蝇们的脸。



一位衣衫华贵的老妪正神经质地用脚尖敲打着地板。似乎是兄妹的一对男女,无言地依偎在一起。一位中年男性突然迈出脚步,拄着拐杖来到御影跟前。



他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御影的肩膀,乌黑的脸歪了起来,唾沫横飞地讲起话来



「你是御影,御影粒良么?到底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难道说发生什么事了么!」



「这话该我说才对啊,盾梨。你这个人会想去死?太可笑了。我的眼珠怎么了?交给你的时候,你发誓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现在应该还带在身上吧?」



不然的话,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御影粗暴地说道,用颤抖的手指抓住了男人的胸口。我看到他挂在胸前的胸针,不禁短促地惊呼起来。在琥珀色的玻璃内侧,泡着一颗人的眼珠。



浑浊的眼珠摇晃着。与噤若寒蝉的我完全相反,御影很不开心,直言不讳地说道



「哈,没想到你竟然把它挂在这种地方。亏你没被关进局子里啊」



「我平时是不戴的,这次是因为要到这个岛上来。不说这个了,你到底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眼珠浑浊了啊,看你都对人家的眼睛做了什么。你要是不需要,赶紧吃掉不就行了,干嘛白费力气去保存。这不是白费了么」



御影咋舌。男人看到她的反应,喊不掩饰自己的感情,露出受伤的表情。但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仍旧固定在御影的右眼上。他视线中充满的火热,令我不寒而栗。



不知御影是不是注意到了男人不正常的样子,耸了耸肩。



「也罢,要怎么处理买到手的东西,是你的自由。不过啊,我的眼睛现在要是保持着眼球的形状,可就大事不妙了啊。拜托你,能不能把它扔掉?」



「啊…………啊啊………………呃,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都说了,让你把那只左眼扔掉。就算拿着也没用吧!」



御影忽然大叫起来。始料未及的强烈口气,把我吓了一跳。



御影狠狠地瞪着男人,虽然态度骤然一变,冷冰冰地接着说道



「听好了,看不到未来的话,我眼睛没有任何意义。以前那个让你们趋之若鹜富有特征的颜色,也已经丧失了。这可浑浊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厨余垃圾,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虽、虽然你这么说,但这是我头一次得到了超能力者的肉体,我怎么能忍心扔掉。不过……不过你要是愿意把右眼给我,那就另外商量了」



「……要想回避未来,这可能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可是啊,不管这颗眼珠多么让人心烦,我还是不想失明。听懂了么,把它交给我,反正你是来自杀的吧」



「可是御影,要说到这里来,你还不是一样么?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把右眼给我么?要是能吃下你的眼睛,我一定就心满意足了。对啊,我就想要你的眼睛」



他忽然抓住了御影的手。我连忙上前,可男人毫不在乎,大叫起来。



「你把眼睛给我的话,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一起回去吧,御影。我不会让你死的。把你这颗眼睛给我,现在,立刻」



「喂,别乱来!快放开她!」



我抓住了他的肩膀,但我正要把他从御影身边拉开的瞬间,男人难看地倒向了前面。



我转过头去,之间茧墨正举着关上的纸伞。她似乎用伞尖戳了男人的膝盖背面。茧墨不耐烦地向那个轻易匍匐在地的背影,淡然地放出话来



「真够烦人的,别在这种地方闹。御影君也是,你太心急了,现在要取遗物还为时尚早。而且,就算说要回去,你也回不去吧?」



茧墨发出冰冷的声音。即便突然吵闹起来,其他的客人也毫无反应。老妪也好,兄妹也好,都不为所动。我感觉背脊窜过一阵寒气。男人抬起发乌的脸,战战兢兢地观察茧墨。



「你曾一度逃回去了对吧?你是逃亡的客人,然而却再度来到了这座岛」



以前吃了肉,但拒绝自杀的你,那个少女是绝对不会容忍。



茧墨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做出宣告。我反刍她在船上对我讲过我的话。



这场晚宴,存在着过激的规则。听说,在少女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只要支付规定的金额,遵守默认的规矩,就能得到肉。但是,少女又增加了一条极为疯狂的条件。



客人吃了肉之后,必须自杀。



参加晚宴的人,仅限整理好遗物,写好遗书的人。



这是少女举办的第四场晚宴。不知为何,即便制定了荒谬的条件,还是有参加者聚集过来,然后自杀。



可是,男人在参加第二场晚宴的时候,逃走了。他跳上了补给船,活着离开了这座岛。但不知为何,他又回到了这个曾经逃离的地方。



我想起刚才我看到的,少女露出的微笑。那笑容很美丽,而眼神却像是在看着苍蝇。



夕暗户羽跟对待其他客人一样,热情地迎接了他。



她那冰冷的眼神,平等地投向了所有客人。



「你想要回去也无处可逃哦。你就等待最后的晚餐吧」



她应该不会刻意亏待你,还是会把肉也分给你的吧。真是太好了呢。



茧墨微微一笑,男人的眼睛略微颤抖起来。我按住闷痛的肚子,咽了口唾液。稳定下来的肚子底部,正蠢蠢欲动。这个会场也好,到场的客人也好,全都不正常。



负面感情激烈地灼烧我的胸口。这是我对聚集于此的这些人所感到的厌恶感,以及这种不知自己最终能够平安逃脱的,与死亡直接相连的恐惧。



* * *



少女致辞之后,没有佣人为客人们带路。我跟着其他客人一起走了起来。



估计一楼可以自由使用,其他四个人似乎已经掌握了大宅的构造,各自前往了合适的房间。茧墨和御影没怎么犹豫,各自选了间客房。



我进入的,是剩下来的,位于角落的房间。一打开门,迎接我的便是让人不舒服的,淡淡的绿色装潢。



书桌,衣柜,感觉很坚固的床,这些家具都弄成了统一的颜色。墙壁和地板被扭曲的蔓草图案所覆盖。总的说,这是个无法让人镇定下来的房间。我跳上床,打开窗户。



外面是一片漆黑。在没有光芒的黑暗中,涛声远远地传了过来,树木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交叠其上。大宅的背后是一片森林,然后在那头,似乎是广阔的大海。



果然无处可逃。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安驱策着我的脑袋。



肉的供应,应该是从今晚开始吧。但是,我们根本不想自杀。我们的目的是回收御影的眼珠,据说这么做就能够回避卡片上画的未来。



但是,我对这个计划还没有真实的感觉。御影说过,卡牌上画的图案,是她看到的未来。而那是将她连续看到并有所关联的未来以图画的形式描绘而成的产物。我回想起放在白色手掌上的两颗眼珠。消除这个情景,真的就能避免死亡的命运了么。



我怎么想都觉得荒唐,我不认为通过这种暧昧不清的事情就能推翻人的命运。



我按住作痛的脑袋,睁开眼睛,从粗涩冰冷的床单上抬起身子。我心想,苦恼也只是浪费时间,去找茧墨确认一下后面的安排吧。于是,我站了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叩



与此同时,响起了敲门声。对方以难以理解的节奏,不停敲门。



我朝着门冲了过去,握住门柄,把门拉开。这一刹那,我猛地向后面跳了一步。



一个异样的巨大身躯正站在门口。好像怪物一样的高大男子正用空洞的眼神俯视着我。我一边拉开架势,警惕地看着男人。那双眼睛,被垂下的眼皮挡住一半。厚实的躯体之上套着厨师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很高的厨师帽。



怎么看他都是一名厨师,可哪里又有这么异样的厨师。



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我警惕着他,而他突然在我面前弯下了高大的身躯。



他递出一张卡,定格在了那个姿势。看来他是在等我领受。我伸出手,拿起卡片,看了看牌面,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牌面上跟邀请函上异样,画着一个血淋淋的盘子。男人张开扭曲的嘴唇



「恭喜。祝贺您获得第一位享用的荣誉」



大小姐提供的美食,将在深夜送到。如果可以,请先用小菜。



「如果不想去餐厅,待会儿会为您送来餐前酒。我就暂且告辞了」



他用难以置信的流利语调说着,礼貌地行了个礼,最后关上门。我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卡片,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卡片中画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滩血。



即便没有灯光的渲染,这个样子仍旧十分不祥。我连忙跌跌撞撞地冲除了房间。



然后,我在昏暗的走廊上奔跑起来,冲向茧墨身边。



* * *



「小茧!小茧!」



「怎么了,小田桐君。你可真烦啊,连你也想跟着闹么?」



茧墨不耐烦地这样说道。但是,沉默笼罩着整个餐厅,这里根本就没人想热闹吧。茧墨和御影可能是放下行李之后立刻就开始行动了,她们现在正坐在餐桌旁。只有留声机播放出的粗涩音乐,扰乱着寂静。



我张望四周。大宅在寂静中渐渐腐朽,格子花纹的地板上散落着砂和尘埃,天花板上的浮雕已经变得黑黢黢。墙上的灯也布着蜘蛛网。仔细一看,暗红色的桌布上也沾染着大大小小的污点。茧墨她们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两个朴拙的铁盘。



我不禁皱起眉头。这应该是晚饭吧。盘子里放着干巴巴的三明治,旁边配着一杯浓过头的红茶。看到那接近黑色的红色,我感到不寒而栗。



结合吃人情结来思考便会发现,餐厅是个非常毛骨悚然的地方,而我这才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听说少女会把肉会分别分给每一个人,我也就强行让自己的镇定下来。



这个盘子里的,不是血。应该不是。我摇摇头,视线放回到茧墨身上。



她没有理会盘子,正吃着巧克力,御影坐在她旁边,正用指头敲打桌子。在她视线的前方,刚才那个男人正趴在桌子上。御影毫不避讳地叹了口气。



「我说啊,盾梨,你也该把脸抬起来了吧。你一直趴着可怎么说话」



被叫做盾梨的男人毫无反应。我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们两个,下一刻,我的膝盖背面被人戳了一下。我差点摔倒,连忙从原来的位置跳开。我立即转身朝向犯人,只见茧墨正举着纸伞。果然是她干的。我立刻对现行犯抱怨起来



「小茧,麻烦你别把纸伞当痒痒挠来用了,戳上去很疼的啊」



「什么痒痒挠,这东西的杀伤力可比痒痒挠要高哦。还有,你在搞清楚之前,不要随随便便地把我当成犯人。也罢,不说这个了,小田桐君」



——————你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



茧墨向我伸出雪白的手掌,手指动起来,就像催我把东西给她。



我把卡片交给了她。她看了看牌面,扬起嘴唇,说



「你竟然是第一个,抽到上上签了呢。你的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不好了,我可不想自杀。这该怎么办」



「还是拒绝比较好,不过这样也很麻烦。在取到眼球之前,我们可不能被赶出去……而且,这里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没想到你来了个开门红呢」



糗大了啊。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或许就是让倒霉的小田桐君大哭一场呢。



茧墨说着不祥的话,咬住卡片一个边。我可不想成为什么宝贵的牺牲。我连忙开口,但下一刻,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从茧墨嘴里拿走了卡牌。



「请、请让给我!既然你可以延后,那就给我吧!」



盾梨抓住卡片,大声吼叫。完全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靠近我们的,我噤若寒蝉。他的眼睛正绽放着异样的光。而霎时间,御影把脚翘到了桌子上,叫起来。



「喂,盾梨,你这人太两极化了啊,你怎么就突然想死了。既然要死,那就快把那枚胸针给我。我只要胸针,你本人要怎么样,我根本管不着!」



「反正你是不会答应我的请求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这个世界是黑暗的,一片漆黑。我要完成当初的目的。这样一来,我就终于能够得到满足了」



盾梨似乎根本没有去听御影说的话,念念有词地说着,然后捏烂了卡片。要想破坏第一个预告,他的协助是不可或缺的。忽然,他转向我,疯狂地叫喊起来



「对啊,我们交换房间吧!你去我的房间,在厨师来房间里的时候解释一下。不用在乎我房间里的东西,我的东西随你怎么用。啊,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是最好的。除了这东西,我什么都不需要」



盾梨把拐杖在自己的手背上敲了敲向我示意,随后以惊人的速度走了出去。我没来得及让他留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忽然,从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小田桐先生,要开始准备餐前酒了」



我吓得跳了起来,向后退开。厨师悄无声息地接近我,将手伸向餐车。他毕恭毕敬地将一只玻璃杯放在桌上。在里面,金色的香槟正焕发着光芒。



茧墨她们装红茶的杯子跟这只美丽的玻璃杯完全无法比拟。这究竟是什么?我感到头脑混乱,抬头看着厨师。他接着摆上装了点心的盘子,扭曲的嘴唇打开了



「小田桐先生,这是餐前酒和点心,请享用」



「等一下,顺序已经……」



「情务必享用。稍后,我会来确认用酒的,先失陪了」



厨师深深地低下头,走了出去。他就像一阵暴风,根本来不及阻止便消失了。



我茫然地望着玻璃杯。金色的酒让我联想到御影眼球的颜色。盘子上面,摆着好几种上等的西心。这些,本来是盾梨的东西吧。我苦恼着应不应通知盾梨。



茧墨盯着我苦恼的脸,慵懒地说道



「不通知他,你大可喝掉吃掉。他反正已经把你的行李扔出来,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里了吧。他是不会出来的。你把食物留下去,去跟他争执,也只是自找没趣」



————————好了,不要犹豫,一饮而尽吧。



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喝酒。但是,我不想惹那个毛骨悚然的厨师不开心。我拿起酒杯,犹豫着倾斜起来。与华美的外表相反,酒非常苦。



茧墨轻轻颔首。御影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她翘起腿,烦躁地咋了下舌



「茧墨,怎么办?那家伙带着胸针离开了啊」



「他的尸体会被烧掉,遗物会整理好的吧。不过是处理遗物而已,只要诚心地请求一下,主办方还是会答应的吧。只要他一死,你的愿望自然而然就实现了哦。问题在于其他的事情」



茧墨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有其他什么问题么?我正要问她,却又注意到了某一件事。我踢开椅子,奋力地站了起来。我之前究竟在悠哉什么。



这样下去,盾梨就会吃人肉,然后自杀。这件事不能置之不理。就在我慌慌张张准备跑出去的时候,我的脚绊在了一起,难看地摔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不听使唤了。



「别管他。他不会自杀的,后面如何选择,要由他本人来决定哦」



茧墨俯视着我,细声说道。但是,自杀是晚宴中最重要的规定。我想起夕暗户羽那俯视虫子一般的眼神,心中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另外啊,小田桐君,你这人已经完全迟钝了呢。可悲啊」



———看到这个地方,见到客人们,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个甜腻的声音忽然传进我的耳朵。我的视野摇晃起来,意识急遽散去。



我发觉大事不妙,随着理性的逐渐消失,腹中的孩子蠕动起来。



她响应我那暴露在外,不加掩饰的不安。



—————————啊



与此同时,频道对上了。



我眼前的风景分崩离析,感觉眼球从内侧碎开了。腹中的孩子吃下了什么,灯光就像熊熊燃烧的火,亮度不断增加,银色的餐具乒呤乓啷地摆了上来,像猪一样的某种东西正在乱动。



血淋淋的红色,滴在了地板上。



然后,晚宴开始了。



* * *



鲜血飞洒在了纯白的桌布上。



大量的血渗进摆布。此情此景,是多么多么的美丽。在上方,恶趣味的冕形灯洒下辉煌的光,客人面前摆成一列的银餐具熠熠生辉。



许许多多的人围坐在餐桌旁,他们都老实地等待着分给自己的餐点。



在视线的中心,是装着主菜的大盘子。



在盘子里,有什么在蠕动着。我茫然地盯着那个东西。被绑住的手脚,柔软地上下浮动。在巨大的盘子里,放着一个肚子被切开的全裸少女。



小小的嘴唇之间赛着堵口的东西。她的身体被翻过来,压在盘子上,雪白的肚子和残忍的伤口从视野中消失。盘子里积蓄的红色血液,满溢而出。



少女每挣扎一下,就会发出声音,某种柔软的东西就会被压坏。少女雪白的脖子伸向半空,发出不成声的咆哮。湿润的眼珠颤抖着,瞪视客人们,就像要咬上去一般。



如果光凭视线就能杀人,我们应该会被她杀死吧。她的杀意就是如此强烈。



但是,她不可能逃得了。眼前的光景,实在太过猎奇,太过刺激。



厌恶与说不出的兴奋从腹部底层爬上来。我对自己感到强烈的厌恶,恨不得狠狠地朝脸上揍去,恨不得立刻逃离眼前这场可怕的宴会。



但是,我无法逃离孩子吃下的记忆。这究竟是谁的记忆呢?与我视线重合的某人,缓缓地,尤为开心地坐在椅子上。



我拼命地让意识从眼前的情景移开,但与此同时,头脑中仍保持着冷静的部分,开始对这场凄惨的晚宴进行分析。以前的晚宴,与现在的取向非常不同。



过去的晚宴,俨然就是疯狂的宴会。这种宴会,确实与糟糕的异食很相称。下一刻,响起了餐刀的声音。瘦小的侍者行动起来,在我面前的盘子里放上一块肉。



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侍者弯下腰,敦促我用餐。我抬起头,只见客人们一个个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我慢慢地握起餐叉和餐刀。



于是,我醒了过来。



* * *



我抬头仰望昏暗的天花板。黏在眼球之上的红色残影,缓缓地在视野中蠢动。



我全身上下不停流汗,就像溺水了一样无法呼吸。我倒向一旁,吐了起来。肚子和手掌疼痛难忍,感觉全身的每个角落都被痛苦与热量所侵占。



我就像摆在盘子里的少女一样,像让手和脚动起来。想要逃跑的念头无缘无故地冒了出来,强烈得无以复加。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我感觉,聚在一起的那帮客人,那一张张脸正向我逼近。



我拼命挣扎,此时,我注意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站在了我的身旁。



厨师正站在床边。他手中握着割肉的餐刀。



我有如触电一般明白过来。这是梦的延续,梦正向我逼近。



要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我肯定会被吃掉。



我拼命地让嘴巴动起来,拼命地想要跟他讲。我不吃,我不吃,连一滴血都不会舔进去。但是,从我嘴里漏出来的只有气息,发不出任何声音。



厨师俯视了我一眼,与此同时,某人用甜腻的声音说道



「对你来说,这是个遗憾的消息呢。他的肚子肯定会裂开的哦」



他不是第一个用餐的客人,他的权利已经移交给其他的客人了。



厨师的身体猛然一颤,以飞快的动作转过身去。在他视线的前方,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身体一半与黑暗相互交融。红色的纸伞在她身后的黑暗中朦朦胧胧地绽放着。



「没必要拘泥于最初的排序吧。而且你现在真正应该做的,应该不是这种事。把刀收起来,不要往两边看,直直地走出去吧。我,没有看到你」



就当成这样吧。好了,不要犹豫,快走吧。



她细声冷笑,咕噜咕噜地转起纸伞。厨师就好像在警惕着她,向后退开。下一刻,他猛地冲了出去,把门打开,随后又关上。少女如唱歌一般,轻声细语



「去吧,去吧,夜晚很短暂,不管怎么看,时间都不够用吧」



她愉快地,残酷地冷笑起来。



然而,那美妙的声音化为一首摇篮曲。



我再度陷入了泥沼般的睡眠中。



* * *



感觉左手要烂掉了。



我摇摇头,抬起身体。左手火辣辣地蛰痛,就如同无数只蚂蚁正在啃我的肉。我看了看周围,歪起脑袋。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纯白的室内装潢,令人联想到医院的病房。墙壁、地板以及家具,都是统一的白色。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我想要搜寻记忆,但效果不彰。我从床上下来,朝门走了过去。我打开门,离开这个陌生的房间,在走廊上前进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



我犹如触电一般,想起男人紧紧握着卡片的身影。



盾梨死了么?他吃了人肉,然后自杀了么?



与此同时,另一段记忆重现了。令人讨厌的记忆发生闪回。



梦境中的原色,在眼前乱舞。我茫然地反刍那异样的情景。



「唔………………唔呕………………」



我感到反胃,把胃液倾泻在地板上。但是,我大脑的一部分继续冷静地运作着。



我昨晚的记忆,本应该属于留宿在这里的某人的记忆,然后被我腹中的孩子吃掉了。孩子回应了我对餐厅直观感受到的不安,吞噬了相关之人的记忆,用这种形式回应了我。



而同时,我感到很不对劲。那场疯狂的飧宴在某种意义上,是丧尽天良的行为。我感觉那一幕和这场晚宴的机制有着天壤之别。即便同样会供应人肉,但少女与父亲举办的宴会之间,内容上的差别实在太大了,有什么根本性的偏差。



吃,然后去死。这是极端异常而又胡来的协定。



主办者与客人之间,为什么会达成这种协定呢。



我怀着疑问迈出脚步,但身后传来声音,让我又停了下来。



角上房间的门正敞开着。那个老妪正靠在那扇门旁边的墙壁上,抱着腿,咬着指甲。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向房间靠过去,而同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啊,是你么。事情相当顺利哦」



出现的人是御影。她正开开心心地吹着口哨,把手里的某种东西高高抛向空中。金色的胸针勾勒出一道弧线,里面的眼球随之摇摆。我不禁张大眼睛。



为什么这东西,会在御影手上。



「那正好,就在这里处理掉吧」



突然,她把胸针朝墙壁上一扔,只闻一个尖锐的声音,玻璃应声爆碎。眼球滚落到地板上,福尔马林溶液飞洒四溅。她抬起脚,朝着浑浊的眼球踩了下去。



变脆的眼球轻易地破碎了。她执着地踩烂自己的左眼,然后把残骸拿了起来。



「我要把它扔进暖炉里烧掉,你为我作证。这样一来,目的就达成了」



御影再次吹起口哨,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被留下的我,连忙冲进了位于角落的房间。



在绿色的房间里,坐着一位女性。那是之前依偎在一起的那对兄妹中的妹妹。搭着披肩的肩膀小幅度地上下浮动。她面无表情,正摆弄着眼前的什么东西。



她的手,染成了鲜红色。只见她跟前还有一个人。茧墨稳稳地坐着,正注视着什么。两位少女,正从两个方向热衷地观察着什么。



在中间,倒着一个肚子裂开的男性尸体。



女性从他的肚子里把手抽了出来。她毫不迟疑地在披肩上擦了擦手,抬起脸,然后和我视线对上了。她不知为何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就像在找借口一样,呢喃起来



「门是敞开的,所以我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