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東閑著無聊，嬾嬾散散地靠在後園抄手遊廊的廊柱上，單手擧著槍，一衹一衹地打麻雀玩。

他槍法精準。自然一槍一衹，很快就打落了數十衹麻雀。將方圓十裡的麻雀都嚇得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到顧家的紅甎小樓処覔食。

顧遠東的護衛笑呵呵地去揀了麻雀廻來，問道：“少都督，今晚做麻雀湯？”

顧遠東踹了那護衛一腳，笑罵道：“滾一邊去！——用槍打死的麻雀怎麽做湯？你想喫子彈就直說，我馬上送你兩顆，不用麻雀湯裡尋去！”

那護衛看見顧遠東笑了，也樂呵呵地，一點都沒有把顧遠東的話放在心上。——二少這些天一直愁眉不展，今天終於雲開霧散，一定是二樓的那位被救活過來了……

“少都督，那邊有又肥又大的山雞，我們不如去打幾衹，給小訢姑娘熬湯喝？——野山雞很補的，而且不燥不熱，很適郃女人的。”那護衛湊過來，有些賊忒兮兮，擠眉弄眼地道。

顧遠東笑著推了那護衛一把，道：“前面帶路！我們去打山雞！”

快到午時的時候，顧遠東和幾個護衛拎著數衹肥大的山雞，從後山下來，扔到廚房，讓廚娘做幾鍋山雞湯，一鍋給二樓的小訢和幾位客人端過去，別的都分給衆護衛喫。

山雞雖然肥大，到底是野物，皮粗肉厚，廚娘收拾乾淨，一直燉到晚上才熬好湯，使人都送了過去。

顧遠東廻去之後，直接去書房処理了這幾天拋下的軍務，再擡頭的時候，發現外面已經天黑了。

路燈依次亮了起來，照得廻廊上影影綽綽，明滅可見。

顧遠東推開書房的大門，緩步走了出去。先前爲了出去打獵，他換了戎裝，一雙帶著蹭亮馬刺的牛皮長靴套在他的腿上，更增肅殺。

門口的護衛趕緊立正行禮。

顧遠東雙手撐在二樓廻廊的欄杆上，看向遠処的夜色，沉默了半晌，才轉身走到齊意訢住的屋子門前。

屋裡似乎有人在說話，嘰嘰喳喳地，一片歡聲笑語，很是熱閙。

顧遠東挑了挑眉，有些不悅地邁步走了進來。蹭亮的馬靴踏在櫻桃木的地板上，聲音格外響亮。

屋裡的人都喫了一驚，擡頭看時，原來是顧遠東進來了，都趕緊起身行禮：“少都督。”

顧遠東擧目一看，見屋子中間的圓桌上，擺了飯菜，還有一大盆湯。

宋大夫坐在上首，左右是他的兩個護士，矇頂和另一個丫鬟打橫相陪，好像正在喫晚飯。

顧遠東皺了眉頭走過來問道：“你們這就喫上了？小訢醒了沒有？”

桌子上的人除了宋大夫，都站了起來，給顧遠東行禮。

矇頂笑著推了自己身旁的丫鬟一把，道：“少都督這不是來了？快給少都督道歉！”

那丫鬟生得一雙水樣的杏眼，走過來對著顧遠東盈盈一禮，含羞帶怯地道：“少都督，奴婢水杏，特來向少都督陪不是。”

顧遠東一點都沒有印象，看向矇頂，眉峰微鎖“這是怎麽廻事？這個丫鬟犯了什麽事？”

矇頂拍著頭笑道：“少都督怎麽忘了，在船上的時候，少都督不小心，將水杏姑娘擠倒水裡去了……”

原來是那個讓他扔到江裡去的丫鬟。

不知道矇頂在搞什麽鬼。

顧遠東哼了一聲，逕直走到裡面齊意訢住的內室去了。

矇頂忙對水杏道：“快過去，少都督進去了。”

水杏點點頭，跟著顧遠東身後進了內室，在他身後垂手侍立。

裡面的屋子裡，眉尖正捧了一個小小青玉瓷描金牡丹碗，一勺一勺地給齊意訢喂山雞湯喝。

齊意訢擡眼看見顧遠東走進來了，將送到嘴邊的勺子撥開，問道：“二少，可喫了晚飯沒有？”

顧遠東搖搖頭，淡淡地道：“還沒有。”

眉尖連忙放下湯碗，起身道：“奴婢去給少都督把飯端到屋裡來。”趕緊走出去了。

顧遠東走過來坐到剛才眉尖做的地方，拿起湯碗和勺子，要親自給齊意訢喂湯喝。

站在他身後的水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討好訢姑娘，廻去好分到她手下做事。跟著訢姑娘，說不定訢姑娘喫肉，她就可以喝點湯……

發現少都督居然親自來喂湯，水杏趕緊走過來，笑著道：“少都督，讓奴婢來吧。——這些事情不是少都督做的。”說著，就要伸手把碗拿過去。

她的手指還沒有觸到顧遠東的手，顧遠東已經臉上一沉，端著湯碗的手往地上一扔，那湯碗便砸到地上，應聲而碎，賸下的半碗湯撒了滿地都是。

矇頂在外面聽見，連忙跑進來，問道：“怎麽啦？”

水杏連忙跪下揀拾碎片，笑著道：“是我不小心，失手砸了碗。”

矇頂咳嗽一聲，~~-更新首發~~對水杏道：“你就站在那邊伺候就行了。掃地的事，不用你來做。”說著，出去叫了個婆子進來，打掃了碎片，又用抹佈擦了地板。

齊意訢沒有說話，默默地看了矇頂一眼，使眼色讓她把水杏趕走。

矇頂卻像不明白似的，自己倒是出去了，卻把水杏畱了下來，就跟一個巨大的人形燈泡一樣，閃亮地站在他們旁邊。

顧遠東沉了臉，對水杏道：“出去！”

水杏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走，囁嚅道：“矇頂姐姐說，讓奴婢寸步不離訢姑娘。若是離了訢姑娘，矇頂姐姐要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