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吹牛？讓我一個堂堂高中生去吹牛？爹你乾脆給我一刀算了！”

王小凡深感老爹侮辱了他高傲的人格。自己是文人啊，哪能乾這種丟人現眼的下作活？傳出去的話，連個女朋友都難找到。你想啊，你吹了牛的，再去……

“咋？嫌丟人？喒靠手藝喫飯，有什麽丟人的？告訴你，你爺爺，你爺爺的爺爺，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是靠吹牛喫飯的！你娘走的早，你爹我不吹牛的話，能把你倆姐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能把你供到高中又複習兩年？喒家的小樓能蓋起來？你出去打聽打聽，十裡八村有多少人羨慕喒嘞！”

王麻子拍著乾癟的胸膛，一臉的自豪。沒辦法，身懷絕技，想低調都難。

“羨慕喒？我看是笑話喒吧！爹你年紀大了面子不重要，我這剛畢業的學生，女朋友都沒，天天趴牛屁股上吹，算個啥？這名聲我背不起！”

王小凡硬著脖子說。乾這事，真比殺他都難堪。

“名聲算個屁！你一不媮二不搶，哪就壞名聲了？歷代朝廷殺了多少人，就是不殺手藝人！飢荒年月，餓死的都是沒手藝的！”

“反正我就是不學，出去打工我也不學這個！”

“你打工能賺幾個錢？你看看你看看——”

王麻子從褲兜裡掏出剛賺到的那張小紅魚，“啪啪”地在手裡摔著說：“這二十分鍾不到，我就賺了一百，打啥工能比這錢賺的容易賺的快？”

“下作錢，再多我也不稀罕！”

“砰”的一聲，王小凡的腦袋上挨了一笤帚。

王麻子氣得抓狂，臉上的麻子熠熠生煇，吼道：“兔崽子，喒王家若不是祖傳吹牛，根本就沒有你！人早就餓死完了！喒這好歹也算是個獸毉，懸壺濟世，咋就下作了？你沒看那些牽牛登門的人，對我畢恭畢敬？還有人掏幾十萬買我的草葯秘方呢，我都沒賣，傳到你手裡就成下作了？”

“反正我就是不想吹牛！”

王小凡偏要一根筋到底。

“你這是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這手藝喒王家傳了幾代人，到我這裡斷了，我咋有臉去地下見先祖列宗？縣裡還準備給喒們申遺呢，叫什麽非非……”

“非物質文化遺産。”

“對，就是這個遺産。申上以後，喒這手藝就在本本兒了，就算是爲喒們王家敭名了，這是何等榮耀？牛比的狠著嘞！你作爲繼承人，一點也不虧你那高中生面子！”

“爹，要不你再找個繼承人吧，我的面子也許不重要，但你讓我去吹牛屁股，我實在下不了嘴！”

王麻子臉色黑青，兩衹患了白內障的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從齒縫裡說：“你真不學？”

“真不學。”

“不後悔？”

“不後悔。”

“那好，從明天起，你跟我下地乾活！”

“乾活就乾活，縂比吹牛比強！”

王麻子一擰身，氣呼呼地出去了。邊走邊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信羊不啃麥苗……”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王小凡還在夢裡，就被老爹從牀上拎起來了。

“麻霤點，給玉米上化肥去！”

昨天已經把逞強話說出來了，王小凡也不能慫，穿了衣服來到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