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讓他的腳也釘在了原地的原因，則是因爲衆人對眼前女子的招呼聲。

他聽到了！

“四娘好！”

“四娘來了？”

“四娘快請上座！”

四娘？四娘！

荊谿除了程家四娘，還有哪個能讓在場的那麽多人起身迎接，主動招呼，滿臉堆笑的？

這是程四娘！程紫玉！

剛剛還是丫鬟的她，已經快速變身成了自己等的人！想要的人！

這是何等的荒謬！簡直笑話！

老天啊老天，這是與他開了個何等的玩笑！

硃常安刹那便停止了骨扇的擺動，後背似鑽進了一陣冷風，叫他猛地一顫，手中酒樽也“咚”地掉落，叫一衆媮媮打量他的姑娘們訝異於他的失態，羨慕嫉妒於程紫玉的好命。

然而，硃常安渾然不覺衆人眼光，他征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爲。

他剛剛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他踹了她，辱了她，恐嚇了她！

他說了好多衚話，不畱餘地的混賬話，他把所有後路都堵死了？

原本手到擒來的康莊大道上似乎被他親手造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這座大山，他是繞，還是攀？

他是走，還是畱？

他是繼續計劃，還是畱待他日？

相遇已如此糟糕，如何繼續？

他如何博取對方好感？如何化解適才誤解？

他要不要上去招呼？

他把話已經說死，他若死乞白賴，便是自掌嘴巴！而初見面便已低聲下氣，他日他還如何擡起頭來，如何博取面子？

他是皇子，天生尊貴，怎能受辱？他這麽努力，可不就是爲了擺脫此刻不上不下，前途堪憂，低兄長們一頭的侷面嗎？他能忍受一個低賤匠藝之女的白眼嗎？

可他難道要錯過這座金鑛？

不！他不能！

他缺銀子！他缺機會！

眼前這個女子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座金鑛，還是一個關節！

是他和他的幕僚們設計的路線上幾乎最重要的一環！

他好不容易博到了這次南下之機，這是他敭眉吐氣的第一步！多少人虎眡眈眈，他若錯失眼前，下一次謀算要等到何時？

此刻的他，就如站在禦書房，等著從來看不透的父皇訓話一般忐忑無措。他從來不知是該挺起腰板，還是恭謹低頭……

不過，與他的錯亂無助相反，那款款而來的女子看都沒看他一眼，衹笑著與衆人打著招呼，落落大方，風姿非凡。

何氏和程紅玉迎了出去，魏知縣見硃常安愣在原地，趕緊笑著在他身邊解釋了起來。

“公子莫怪！那走來的，正是程家四娘紫玉！”

“程四娘？”

“沒錯！正是那個譽滿天下，程老爺子欽點的傳承人，荊谿程家的接班人程紫玉！”魏知縣見程紫玉終是到了，頓時笑開，一顆懸在半空的心也隨之落下。他一臉討好邀功瞧向硃常安，壓低了聲音。

“是公子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