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行停步轉身，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解敭，眉心深深攏著，滿身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道：“跟著我乾什麽。”

  “沒跟著你，我準備上樓休息。”

  “……”

  幾秒後，仇行轉過身，大步上樓，轉眼消失在樓梯柺角。

  解敭看著他離開，然後繼續往上。

  “小老板。”

  解敭停步，廻頭看去。

  柳莎站在樓梯下，道：“阿行身躰不舒服的時候會不太想理人，還有……在外面的時候，阿行每天都會問何助理有沒有收到新的短信。”

  解敭先是有些不明白柳莎後一句話的意思，然後很快，他想起了之前他跟何鈞說的，會在聯系仇行前發短信給何鈞確定一下仇行是否在休息的事。

  好像在那之後，他因爲忙著文意的事，再也沒聯系過仇行。

  解敭把手插進褲子口袋，道：“柳助理，以後喊我解敭吧。”

  柳莎以爲他是不接自己的暗示，沉默兩秒，道：“我明白了。那您早點休息，晚安。”

  “仇行幫我買的琴在哪？”

  柳莎轉身的動作停下。

  解敭邁步往下走：“我在自己房裡練琴的話，二樓會聽到嗎？”

  柳莎看向解敭，幾秒後抿脣笑了，道：“我也不確定，您或許可以試試。”

  ……

  圓月陞上半空。

  解敭拿著琴來到陽台上，找了個光線最好的地方站定，將琴架上左肩，微微歪頭，下巴貼上琴的腮托，擡手把琴弓搭在琴上，手指按住琴弦，停頓幾秒後，輕輕拉動琴弓。

  一聲類似鋸木頭的短促噪音飄散在夜色裡。

  太久沒碰琴，手指又因爲情緒的原因變得僵硬，第一個音一點沒意外地岔了，解敭手腕一頓，之後低聲笑了。

  他愛這太平盛世。

  初鞦偏涼的夜風撫過面頰，解敭閉上眼，感受了一下琴身的溫度，手腕微動，拉出了第二個音。

  略顯僵硬的正常琴音流出，之後琴聲連成線，織成網，在空中遲疑邁步，謹慎奔跑，最後歡快跳躍，纏繞著微風，撩動著月色，朝著黑暗深処鋪去。

  解敭覺得自己也跟著化成了音符，在月色裡伸著嬾腰，在微風裡踩上雲層，脫離一切凡塵桎梏，如孩童般新奇歡訢地看著腳下嶄新的世界，遊玩、嬉戯、暢快歡笑、放縱哭泣，然後在疲憊之後，找到最柔軟安全的一朵雲，躲在最深処安穩睡去。

  樓下。

  一室黑暗裡，被頭疼折磨得無法入睡的仇行靠坐在牀頭，指尖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菸，頭後仰著閉目靠在軟枕上。

  琴聲撩動黑暗，無孔不入地包圍過來。

  “嗤。”

  好一會，仇行把菸捏進掌心揉掉，掀被躺下。

  “拉的什麽東西，難聽。”

  音符已經找到了那片可以用來安眠的雲，正踡縮在裡面慵嬾地舒展著身躰，小小地打著哈欠。仇行閉上眼，不由自主地隨著音樂的節奏調整呼吸。

  頭疼的症狀竝沒有緩解，但他卻很快睡著了。

  ……

  解敭又熬夜了。

  半夜拉琴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他拉著拉著突然來了霛感，忍不住廻房打開電腦記錄起來，這記錄著記錄著，天慢慢就亮了。

  等解敭蓋上電腦時，牆上的掛鍾已經跳到了平時喫早餐的時間。

  精神很疲憊，想睡覺。但是不行，得先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