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伊跑得有些踉蹌，新房子她來過幾次，但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房子大得這麼離譜。好不容易才從二樓跑到了一樓的樓梯口，這時大門打開了。

  湯亦宸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他顯然是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神清氣爽的樣子和狼狽的安柔伊有著鮮明的對比。

  看到杵在樓梯口見到他明顯一愣的她，他忽然就不悅起來。再細看她，頭髮是淩亂的，那套禮服也已經皺巴巴的，她像是急著要去什麼地方。

  再深入一想，湯亦宸瞇起藍眼，語氣極不善地看著她道：“怎麼，落荒而逃？”

  安柔伊手緊攥著裙襬，沒有反駁。

  很好，她默認了。他變臉般地換了一張臉皮，嘴邊帶著輕蔑而又危險的笑，“嫂子，你不會忘了昨晚你先抱了我的吧？”

  昨晚他睡得很不好，抱著她香軟的身子竟有一輩子都不想放開的唸頭。輾轉了一晚，他很早就起了牀，為了不吵到熟睡中的她，他特地到隔壁的房子去梳洗。沒想到，等他再廻到這邊的時候，她竟然要逃。

  湯興德送給湯亦騫和安柔伊的新房是永瑒集團出品的最高端的住宅區，位於頂樓的房子是約三百平方米的複式，一層衹有兩戶，而隔壁的那戶在兩個月前已經被人買下了。買的人，就是湯亦宸。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這樣做真的很可笑。從他再次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做著可笑的事情。

  昨晚，她幾乎就擊潰他的心牆，他幾乎就忍不住對她好，對她溫柔。剛剛他甚至打電話給路嚴讓他安排最好的西餐廳準備跟她一起喫飯。

  也就不過幾個小時，她瞬間就給了他一大盆冷水，將他重燃起的柔情扼殺得徹底。安柔伊，你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安柔伊閉起微帶水光的雙眼，此情此景，他稱呼她“嫂子”是對她昨晚任性的最好懲罰。

  湯亦宸長腿邁出幾步就來到她面前，乾淨的長指擡起她的下頜，“安柔伊，我的話不會再說第三次，畱在我身邊，否則——”他手指一使力，下巴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她的牙關。

  “一定要這樣嗎？”安柔伊知道他恨她，那麼地恨她，當年甚至差點殺了她……但可不可以換個方式？因為她真的不能再陷進去更多了……她寧願死在他手裡，也不想再多愛他一分了。

  因為她知道，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你認為還有選擇？”他就是要她，他要她知道什麼是絕望的滋味，他要她知道這十年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劉澤勛跟我哥、還有你在大學任職的父母，哦，對了，還有你那個在我們這行很有名氣的建築師舅舅，”湯亦宸說得很輕鬆，像是在和她談論家長裡短般親切。

  “是了，還有你那幾個好姊妹，”他撫著她一側的秀髮，“柔伊，你認為還有什麼選擇？”他是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溫柔得可怕。

  “……湯亦宸……”安柔伊咬緊牙才能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竟然連甯甯她們都調查過了？

  湯亦宸陰戾一笑，低頭輕吻了吻她蒼白的脣，“如果你像昨晚高潮時那樣叫我亦宸，我會更高興的。”

  安柔伊攥著裙襬的手的指甲已經狠狠地嵌入她的大腿肉裡，很痛，可是這樣才能讓心不那麼痛。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高級大理石地板的冰涼滲入安柔伊的骨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湯亦宸什麼時候離開，她是怎麼坐到了地上，都不記得了。但她記得，今天是她嫁入湯家的第一天，作為新媳婦她必須要到一早到湯家給湯爸爸湯媽媽斟茶的。

  她是要先洗澡，還是該先打個電話給亦騫哥呢？可還沒等她想清這個問題，一陣來不及阻擋的暈眩讓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