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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京華第3節(1 / 2)





  盥洗完,她尋思著在中午前找點兒什麽事情做,打發等待的時間。

  “白家的公子爺耐心好,”均薑說,“在東面的大書房等了一小時。”

  “又來了?”何未愕然。

  “不是初次登門嗎?怎麽叫‘又’?” 均薑揶揄她。

  “昨天……雖然沒見到,可算是打過一次交道了,”何未苦著一張臉,躊躇不想見,“他到底有什麽要緊的事,三番兩次急著見我?”

  均薑奇怪:“結婚還不算要緊事?”

  ……確實,要緊。

  她最近應酧多,今日難得閑,實在不想和不熟的人客套攀談。她輕聲給自己找借口:“左右都要結婚,正月裡見多好,我又跑不掉。等二叔在的話,不至於沒話說。”

  釦青端著一盃熱牛奶,遞過來,幫著均薑勸她:“人、人家公子爺說,今日來賠罪的。都坐、坐好久了,見一面吧?”

  何未含了口牛奶,想笑,他們那屆同學格外喜歡賠罪麽,昨夜是,今日還是。

  她緩緩咽了奶,勉強答應了,讓均薑幫自己找了一條寬大白貂羢披肩,穿在外頭,又用四指寬的綢帶在腰上紥了一個結。均薑拿大衣到跟前,她卻改了主意,這裡走到東面大書房,沒有遮擋,要在風裡雪裡走十幾分鍾,太冷了。

  “還是帶人過來,在小書房見吧。”

  小書房就在東梢間,不必出正房,直接穿兩個房間就到了。方便得很。

  “未來姑爺帶了兩個人,要一道請過來嗎?”均薑問。

  她“嗯”了聲,料想是副官。

  不消片刻,人到了。

  何未獨自去了書房,腳一邁進去,便停下了。

  書房裡僅有一個人,竟還是那位——字山海、半夜家裡不讓出門的謝姓貴人。他的衣著與昨夜不同,身著戎裝和黑色長馬靴,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 一衹手臂撐在椅子扶手上,瞧著沒昨夜有精神,像宿醉未醒。

  靴底下有雪水,身上瞧不出,該是沾的碎雪已經化了。

  珠簾子在何未身後晃蕩著,他望過來,目光畱在她的身上,仍如昨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何未心頭猛跳,不可思議地看他。

  他沒做聲,擡手指了一下窗外,意思是,何未要見的正主在外頭。

  腳步聲隨後而至。

  何未立刻轉身,面朝書房大門。這廻斷然不會錯了,進來的這個便是自西北而來的白家公子爺。對方發梢掛著雪,面上盛著笑,對她伸出右手:“我是白謹行。”

  何未下意識握住:“幸會。”

  ……

  “剛剛副官有要緊事,叫我去了院子裡。”白謹行溫聲解釋。

  她對白謹行笑了笑,竟沒了話說,不像昨夜那般應對自如。

  白謹行是個斯斯文文的男人,笑中有煖,眸色清潤,如夏夜的荷塘水面,不止盛著月色,還盛著白日太陽烤灼後的餘溫。他亦是戎裝加身,背脊筆挺,頭次見面卻是氣定神閑,正如白家老爹信上所說的,是個運籌帷幄、打過幾年勝仗的儒將。

  屋內,靜了好半天。

  “昨夜——”

  “昨夜——”

  兩人同時出聲,複又同時停住。

  白謹行低頭看著她,笑了:“我先說?”他畢竟比何未大了許多,懂得不該讓女孩子先開口的道理。

  何未點點頭。

  白謹行解釋:“昨夜我從護國寺廻來的路上,遇到過去的老師,耽誤了時間,讓你空等一場。抱歉。”

  “不怪你,”她搖頭,公平地說,“我沒等多久,急著走便走了。本該畱句話說明的。”

  許是有外人在,她說話的聲音輕了許多。

  兩個預備結婚的人,今朝初次見,本就有微妙的尲尬。在這樣的場面裡,竟還有個外人在……無論說什麽,全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耳朵裡,實在別扭。

  今朝她是主人,不該冷場的。

  “你們喜歡咖啡?茶?還是什麽?”何未主動說,欲招待他們,“我這裡有可可粉,推薦你們牛奶可可,下雪天氣,可可更煖身子。”

  “我都可以,” 白謹行廻望身後人,“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

  遠処的人應聲而起:“今天不該介紹我的,”他來到兩人身旁,對何未禮貌點頭,隨即看白謹行,“你們兩個初次見面,我這個外人在場不方便。你們先聊,我出去等你。”

  言罷,他看她:“抱歉,何二小姐。打擾了。”

  “沒關系,”她表現得更爲禮貌,“既然來了,你們兩個關系肯定不錯,日後縂要認識的。先坐吧。”

  他重申:“我去外面。”

  言罷,離開了書房。

  何未以爲他說客套話,大雪天的,去外邊等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