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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日子





  世上没有永久的秘密,尽管我千叮万嘱,我怀孕的消息还是被那拉知道了,她异常热心,马上驱车来农庄游说我们,要我入住四爷府让她帮我安胎,还说着也是老佛爷与德娘娘的意思。

  师父也极力劝说我进京居住,好让他就近照顾。鉴于十三要忙于刑部公干,来回奔波太辛苦。我也不愿意进十三府,只好折中就近居住四爷府。

  十三虽然属于白做工(没有官俸),可是干得十分开心,他对银子没有热情,对外放官孝敬的碳敬、冰敬,随手就赏给需要资助的下属与同僚。

  一千五百两的贝子俸禄他平均分配给我与兆佳,自己不落分毫。

  十三给我养家的的银子,我如数存进票号,取银密码为“小石头”。

  十三府各人虽然恢复年例禄米,可是无有安家银子垫底,遇到人情往来,如各府兄弟纳小妾,舔丁进口做满月,家无存银就会窘迫,贺仪又不能十分寒碜。兆佳也是大家出身,每每有事,只会动口吩咐管家办理,花银无数,既无节俭的意识,也无生财的本领。老管家只好悄悄知会十三,十三总是吩咐小喜子回府拣一两件古董字画出来典当,我每每暗中留下字画古董,十三的宝贝从十三府书房转挂到农庄书房。十三若问,我便说从琉璃厂里淘得,十三给我的家用,大部分我用来填补兆佳的亏空。

  春柳秋桂不乐意了,怨我心慈,任人哄骗,“府里福晋都有年例,十三的俸禄兆佳又分得一半,七百五十两银子呀?够几百人吃上几年了,再怎么胡吃海喝也用不完呢,况且府里人又不多,个人又有禄米,布匹,要花费的不过是人情与穿戴打扮,能化多少银子?怎么会时时饥荒?以前没有盈福晋的时候她是怎么过日子的?眼见就是自己攒私,却来掏摸盈福晋您的银子。”

  我无所谓她骗不骗我,见春柳秋桂气呼呼的,反过来安慰她们:“是我欠她。”

  春柳秋桂不理解我的我的思想,再她们眼里,觉得我受十三宠爱理所当然,各凭本事罢了,赢了风光输了认命。可我总有夺人幸福的感觉,她果真骗我,我就会对她少份内疚。

  给师父开店的一万银子,原有五千银子是准备给小十七结婚用的,后那拉代出了,我便有意留下了,三宗生意我均分为十股,我与小十七各占五股,算是合伙作生意。师父做了公证人,由十三亲笔写下股份文书送给小十七。

  小十七接到文书的当天来了雍王府,“盈盈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再也不能让你破费了。我小十七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无论我如何劝说,他坚辞不受,我劝得烦了,无名火起,“当年在木兰围场,如果不是你与小十八弘昀救我,我早已性命不保,焉能有今日?与你的救命大恩相比,这区区五千两银子算得什么?在我心里,我早就当你是我的亲兄弟了,你若不接受股份,你今后不要再喊我姐姐,我们两家老死不再往来。权当我们不认识。”

  谁知外面十三恰巧归来,怒目圆睁:“什么救命大恩?我怎么毫不知情?是谁?告诉我?”

  我慌忙安抚十三:“是谁不重要,作孽者自有天收他,重要的是小十七当年救了我。”

  十三拉住小十七逼问:“你告诉我,是谁?”

  小十七拿起文书,脚底抹油,向十三一拱手道,“十三哥,你就别问了,都过去了,那人已然得了教训,股份我收下了,谢谢您们照应,弟弟告辞!”

  十三怒气不熄,脸黑赛似锅底铁,反复唠叨,“已经得了教训,已经得了教训......”抬头看我:“是废太子,对不对......果然着天收!”

  我有些后悔不该扯出救命之事,可是谁知道他会忽然回来,真是无巧不成书,路边说话,草里有人听。

  这事在我早就当被狗咬,过去了,可是十三还是愤懑不平,“枉我一贯同情他,心有不忍,觉得他虽智谋不足,毕竟是三十几年的太子。谁知他如此下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我极力表示我已经不在乎,软语劝慰,并发誓保证,今后有事绝不向他隐瞒,他方渐渐开颜。但是一再叮嘱我,“再若有事,一定要告我,我们一起承担。”

  我好心报恩,扯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让十三烦心。为了安抚十三,累得我贼死。心里埋怨小十七那小子不好,他倒撒丫子溜得快,有机会一定要整治整治他。

  自我再次怀孕,奶水便渐渐变成清水,小石头就靠淑云一人喂养,为了让他对我不生疏,我每天会带他一起算步,先是抱着他逛园子,后来扶着他慢慢挪步,待得我渐渐抱不动他了,他也满岁了,可以桩子稳稳的学走路了。

  万事有亏有盈,小石头走路早,说话就有些慢了,满岁还只会发简单的单音重叠字,“妈妈”喊得最清楚,见了我与淑云那拉,他一视同仁,一律亲热的喊“妈妈”。

  小石头因为与十三亲,连带他不惧怕任何男性,会爬之时,谁来他爬谁怀里,要人抱着出去逛,冷面王来了,他也照爬不误,他收买人心颇有一套,嘴甜得很,“玛玛(小家伙阿玛喊不全活),走走走。”他见了男性都喊“玛玛”。“走走走”,就是出去玩的意思。他还贼精,当他喊别人“玛玛”,他老子不高兴时,他还会爬去哄他老子,乐呵呵的凑近他老子吧唧亲一口,“玛玛,喜喜你。”或者,“玛玛,欢你。”

  四爷笑归笑,没少罗嗦我们:“你们怎么把孩子教成这样,没有高下,没有怕矩,将来还了得。”

  我们听后一笑,依然故我,冷面王却不依不饶,见一次罗嗦一次,但是每次见了小石头就抱着不撒手,“小石头再叫声四玛玛,香香四玛玛,玛玛带你逛园子”。

  唉!他是既想乐享天伦,又要假道学。也不嫌累得慌。

  小石头满周岁,老佛爷德娘娘各赐银白两,太后另外赏赐云缎一匹,帽缎一匹,二等貂皮二张.德娘娘外赐绒一斤,木棉两斤,让给小石头做夹袄棉衣。

  十三的外祖家不知如何德了消息,特派信使送来一张飞禽走兽图纹地毯,足足占了半间房屋,质地细腻柔软,各种动物徐徐如生,小石头每天在上面爬来爬去,乐呵呵的打滚撒欢。

  在紫竹院的大厅,师父主持了小石头的抓周仪式,小石头首先抓盒胭脂、一把象牙梳子,撅着胖都都的屁股爬回来递给我,引得众人一阵哄笑,那拉说他将来一定一身桃花债,不愁媳妇无着落。

  众人笑声吓他一跳,扭头看看众人,继续撅个屁股挑选桌上的东西,一本诗经,他拿了拿不感兴趣丢了,金锞子丢了,银锭子也丢了,拨浪鼓看都不看,对文房四宝也不感冒,倒对我那把算盘特别感兴趣,乐呵呵的玩乐了半天。

  十三不甘心,递给他一支湖笔,他看一眼丢了,四爷递给他一方徽墨,他理也不理。

  俗话说,三岁看老,小石头不爱文房四宝,喜爱胭脂算盘,不上太面,十三叹气,失望挂在脸上。

  师父抱过小石头,取笔在宣纸上写下“小石头”三字,告诉小石头,"这是你的名字,记住了."小石头这下子对纸笔感了兴趣,向师父伸手索要:“玛玛,玛玛,要要要.....”拿了笔在纸上一遭瞎画,似乎对笔能写字这事觉得蹊跷,翻转笔头研究,画了自己一脸的墨迹,最后甚至放到嘴里咬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对,连忙吐了出来,两只手往两边使劲擦拭,一下子变成一个小花猫。

  小满凑热闹,“这下不用急了,我的小外甥肚子里有墨水落。咱们是文化人了.”

  大家一阵好笑!

  笑声中迎来了康熙的特使李德全,我生怕康熙又要作怪,还好,只是传旨赏银一百一十两,外加一明黄如意荷包。

  我问十三赏银百两就好,干吗还要个零头,十三笑而不言,人却得意的很,我便懒得再问。

  李德全对我弓身一礼悄声道:“平福晋请这边说话!”

  我依言随他到僻静处:“公公以后叫我岳姑娘就好,或者像我师父一样直呼我盈盈,我会觉得更亲切些。”

  李德全态度恭敬,笑得亲切:“福晋说笑,老奴怎敢如此放肆?老奴叫福晋来是要传达皇上没说出口的一些话,皇上对上次之事一直愧疚,他老人家在尽量补救过,赏赐小主子的银子是皇上的私房银子,皇上说了,以后每年都会照此赏赐,直至小阿哥有爵禄为止。老奴希望您与十三爷体谅皇上的一片苦心,最近老佛爷老是埋怨皇上,想见见重孙子。福晋您就大度一些,能不能......能不能......”

  我招手,春柳奉上五十两银票,“有劳公公奔波,这些银子不成敬意,您老喝杯茶水吧。”

  我懂他的意思,可是我宁愿懵懂。

  四爷从五十一年开始可谓春风得意,要说也是他眼明手准,本来无他伴驾,他却利用请安的机会搬动康熙老爷子入他的狮子园进宴,据说是一顿自给自足的农家饭菜,吃得康熙眉开眼笑,龙心大悦,自此,四爷一发不可收,迷上了耕田种地,西郊的圆明园简直比我的农庄还像农庄,果树菜地农田,他亲历亲为,不时给康熙敬献自己所收的菜蔬米谷,越发得了康熙的待见。

  一发兄弟脸上含笑,其实内心醋意横流。巴不得四爷几时倒个大霉才好。

  惟有十霸王一派天真,不止一次当我与十三的面笑话四爷,“四哥拍马屁拍得自己像个农夫了,这样讨老爷子的好,我宁愿挨骂,呵呵呵呵。”

  自从上次交锋,十霸王与美人九似乎有了隔膜,他倒不拿我与十三当外人了。当着十三我不好提醒这位憨直的墩郡王,暗中为他担忧,得罪了冷面王,将来够他喝一壶。

  自此,雍亲王可谓名声鹊起,康熙越来越器重与他,即便不让他伴驾,也让他做主值阿哥。他一切以老爷子的马头是瞻,行事依旧果决老辣,决不心慈手软。官员兄弟对他又怕又惧,一时之间,雍亲王府风头无二,无人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