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话 后院(2 / 2)

虽然有些古板,但他本来就是非常喜欢活动的人,一旦确定了方向,应该就可以放心去做了吧。



虽然不清楚机构负责人会议会有怎样的判断,但感觉还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这时还是传来了意外的消息。



大日爱儿园那边打来电话,说明和那个女生决定分手了。



大日的指导员似乎很快活的样子,而我却很是气愤。我说的正是那个指导员,是不是他将那个女生实施了像是监禁一样的追究,强迫她放弃了么。



因为担心明的情况,所以我即便值班结束也还在这里等他回来。



总算回来的明见到我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怎么了啊小春,今天你是上白班的吧。就算没有男朋友闲得发慌,也别老待在学园里吧,下班以后就赶紧出去玩玩嘛。”



这里要是反驳说“多管闲事”的话,又要被明牵着鼻子走了,于是我便无视了他的问题。



“我可是一直在这等你哦——你跟她分手了吗?”



明闻言瞪大了眼睛。



“耳朵可够尖的哈——不过妹子们一个接一个,所以还轮不到小春哦。”



“别给我胡说八道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职员不是都希望我们分手吗?这不挺好的么?”



“所以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这么问是很突然,也挺奇怪的,可你们是被强迫分手的对吧?不然就太不正常了啊,你可是说过你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别人拦着也没用吧。”



明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还安抚我说别那么大动肝火。



这样都不知道哪边才是职员了吧,于是我稍稍降低了声音说:



“要是太过胡来的话,我就去找那边的指导员理论,这我可接受不了。”



而明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人心没法予取予求,无论人的心和自己的心都是一样。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不由地凝视着他那面向夜空的周正侧脸。那副表情既像是开玩笑,又有种不可捉摸的认真感。



*



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吧。



第二天,当我听说园长突然要出差去趟县政府时,我感到很是惊讶。



“已经决定召开机构负责人会议了吗,园长动作可真快啊。”



对此山根先生回答我说:



“不是为了这个。有人匿名给Y报社寄信投稿,内容是‘在儿童养护机构里因为谈恋爱遭到指责,以此为由连活动都即将被迫取消,难道机构里的孩子不能喜欢别人吗’,报社的人来到县政府采访时,惊慌失措的儿童福利科赶忙召集了各个机构的负责人和儿童咨询所所长。”



“似乎不得了了呢。”



河合老师瞪大眼睛说道。



园长下午回来以后,向我们通报了商议的内容。



“县儿童福利部长很是苦恼,据说他并没有得知活动将被中止的消息,于是被人要求说明事情的经过。他似乎被新闻记者狠狠地讥讽了一番。行政机关一旦被人说是‘侵犯儿童人权’,立马就会变得软弱。据说这几天内好像要召开临时的机构负责人会议,不过在这之前就只下达了‘千万不能寻找投诉者’的通知。”



之后持续几天都不太平静。或许是前几天自治会会议以后的事情还没有传达给孩子们的缘故,有些职员表示“大家的态度有些冷淡”。



本该是风暴中心的明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依旧出去打工,回来得也很晚。



寄信的人会是明吗?但即便是匿名,也要将自己和恋人被拆散的愤怒诉诸与公开场合的做法,和我所知的明的个性并不太吻合。



还不如说是那个女生吧,虽然违心的说了分手,但还是按捺不住情绪写了信么。



我试着征询了河合老师的意见,她也不认为是明投的稿。但至于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瑞枝这个孩子,她不甚关心,说那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在这方面她还是挺镇静的。要我是明的负责人的话,就会想要是冤案那就必须做点什么,又有谁能站在自己这边等等。反正应该会比现在更加拼命吧。



虽说不能“寻找投诉者”,不过去打听一下她的情况未尝不可吧。



我问了和明同年级且就读同一所高中的道子。



“听说她是三班的孩子么?”



对于我的问题,道子回答:



“不对,是六班哦,他们和我们五班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所以我很确定。”



明的记忆也不大靠得住么。



“感觉是个头脑灵活的孩子呢。会打篮球但是退了部,现在在电脑部哦。阿春应该没见过吧,我们在自治会联合组织的孩子们设立的休息区一起工作过哦。”



“这样啊,她是干事么?”



“不哦。大日的干事是和加奈子同是高三的衫山君。她是去帮忙的。她经常在举办活动的时候协助干事做事,就像电视剧里的那种‘精干的秘书’,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叫衫山的男生,的确在自治会联合组织会议在七海学园召开的时候出席过。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身材修长,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温和的少年。我还记得在会议开始前,他以认真的表情和加奈子讨论议程的进展。



“明君应该是在棒球大赛上认识她的。”



听道子这么一说,我内心不禁咯噔一下。



“不是同校的原因么?”



“我们学校规模很大呢,会有很多根本不认识的孩子,当然要是同班或者同社团就另当别论了——在棒球大赛的时候,明君当然不是正式的帮手,但他在当天突然来到休息区,不知不觉就帮了好多忙了。当时加奈子把她介绍给明君,还听到他说‘啊,初次见面’呢。”



这么一来,就等于是加奈子介绍的么?那两个人很快就在一起了,没多久便宣告分手。要是加奈子知道的话,心情恐怕会更加复杂吧。



与道子谈话的两天后,县福利机构负责人和儿相所长再次被召集到了县政府。



当天下午,园长召开了临时职员回忆,传达了以下内容——



“‘不得部分情况禁止恋爱和男女交往,必须从是否影响健康的学园生活的角度进行指导’‘活动中止的计划暂时冻结,希望各位机构负责人尽快得出结论,届时也当充分尊重孩子的意见’‘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可能侵犯人权的指导,儿相负责的儿童福利司须对机构内所有儿童进行征询’——以上便是县里的指令。”



“这尽是些暧昧不清的结论——虽然话并没有错,但到底该如何解释还是交给在场的人去斟酌的吧。”



我发表了这样的感想。



“不不,如果事无巨细都由上级拍板,反倒会很难办呢。



但是明确提出结论还是很重要的。因为社会上的每个机构和每个职员都很容易以自己偏颇的判断决定事情呢。”



园长沉稳地说道。做出偏颇判断的职员不是在说我吧,稍稍有些不安呢。



“那活动的事又该怎么办呢?尊重孩子的意见又该怎么操作?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听取意见然后遵从多数吧。”



牧场先生提问道。



“这只能通过自治会联合组织来解决了。采访机构会议会长的Y新闻的记者也追问了不少呢,比如‘如何将孩子们的声音融入到我县的机构运营中’,对此会长不得不回答说‘在县内的机构中成立孩子们的自治会联合组织,在互相开放的关系下一边交换信息,一边听取他们的意见’。明天傍晚就要赶紧召开临时会议了。”



“干事中有很多可靠的孩子,他们的话大家一定程度上都能听进去吧。这样可以防止大家走极端。加奈子他们的作用真是越来越重要了。”



大隈主任这般说道。



“即便这样,要对所有孩子进行征询的话,我们这边也很难接受啊。”



这是河合的意见。



“嘛,儿相的人也被紧急动员了,彼此都很辛苦,所以也没办法吧。大家平日里跟孩子们关系不错,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园长以悠闲的语气说道。



6



第二天,各儿童咨询所陆续打来电话,进行日程上的协调,从次日开始,负责各个孩子的儿童福利司都将陆续赶赴学园。



儿童福利司虽然是县政府的职员,但必须配合家长的情况进行面谈和家访,与很多公务员的情况不同,经常会在夜间或休息日出勤以及应对紧急状况。在应对虐待儿童的问题上,往往会承受被保护孩子的父母的强烈攻讦,但若不去保护的话,又会被当地的相关人员指责为何不作为。这是一项责任重大,可待遇并没什么差别的苛刻工作。因此申请去儿童咨询所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被分配过去,很多人也会希望立马调到其他部门,可谓是无人问津的清水衙门。即使不是这样,据说公务员也会在两三年内被调到各个工作地,以便让他们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虽说情况略有不同,但长期从事这个岗位的人并不多,这和我们儿童养护机构的情况是一样的。无论是哪一边,我都认为通过很长的时间见证孩子的成长,建立信赖关系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所以想海王先生那样,从业近二十年的儿童福利司实在是屈指可数。



“嘛,因为没有人想干,所以人事当局也觉得我这样的人是‘很好用的怪人’吧。”



总是笑眯眯的海王先生也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吧,可在七海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呢。



通过征询意见,孩子们也意外的意识到了负责自己的儿童福利司的事情。虽说由于先前的情况,并非所有人都对福利司抱有充分的信任,但毕竟对方可能会对自己今后的命运产生重大的影响,就是意识到了这点吧。此外在学园中,一个职员往往要负责好几个孩子,所以总有人会和自己争夺资源,很难独占。但对于外面来的的福利司(虽然也有在同一所学园负责好几个孩子的情况),虽说只是偶然来一下,但也会令他们觉得这是只属于自己的客人。



第一天的访问量特别集中,光是负责接待,时间就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我才稍稍空了下来喘了口气,就在这时,我看到海王先生正在后院悠闲地漫步,听到我的招呼,他转过了身子,想往常一样笑容满面。



“来得这么早啊。”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由海王先生负责的叶子,由于今天有校庆从准备(她就读的初中那边),所以回来会晚一些,因此面谈的时间也安排得比较迟。



“因为云雀寮和海鸥寮那边也有面谈呢,我就是来这里歇歇脚的。”



“这样啊,太郎他们也是海王先生负责的吧。那就是说今天要在七海工作一整天了么,远道而来应该很辛苦吧。”



“不呢,七海的空气很清新,景色也很不错,根本就看不腻呢。而且花园也总是收拾得很漂亮。”



园艺是园长的兴趣。按他的说法,要说环境不好的话,心情也会变糟吧。从前庭到后院,都是他在播种,浇水,勤勤恳恳地打理着。他还会将梯子架在大门前高大的树上,爬上去修剪枝叶。因此很多刚入园的孩子都以为园长是进出于学园里的园丁。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雇人的预算。



也多亏了这样,学园每一个地方,都有鲜花四季盛放。让我们悦目娱心。



或许是许久没来后院了吧,我突然想起了因为最近的骚动,被抛诸脑后的加奈子和亚纪所讲的事情。



“这里也有不可思议的故事呢。”



听我这么一讲,海王先生投来了饶有兴趣的目光。



我将浮姬的故事告诉了海王先生。我觉得要是他的话,应该会照例给我解释清楚的吧。



“毕竟女孩是不可能漂浮在空中的呢,我只能认为她是用了什么能拿来踩脚的东西。感觉这就是问题所在呢。”



在海王先生回答之前——



“下午好,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后院入口处站着的正是叶子,或许是由于急急赶回的缘故吧,她的脸颊微微浮起了红晕。



“让你这么急赶过来,我这边才对不住呢。”



海王先生笑眯眯地说道。在去往面谈室的路上,两人聊得很是投机,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女一般。



我觉得叶子在这几个月里改变很大。虽然冷淡的腔调一如既往,不过加入大家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无故迟到等破坏规则的情况几乎绝迹。虽然园长说这都是北泽老师的功劳,但要是没有她和海王先生的相逢,大概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吧。



当面谈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饭点了。我邀请海王先生一起共进晚餐,他回答说今天没有其他安排,所以很乐意奉陪。



海王先生的就坐在了叶子旁边。绝大多数的孩子似乎都认识一直到学园里来的海王先生,而海王先生也不知何时也记住了大家的名字,学级,甚至连参加的社团和兴趣爱好都记得一清二楚。和各式各样的孩子都聊得很是起劲。



叶子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一声不吭地吃着晚饭。不过总感觉她身上散发出某种莫名的喜悦。当然即使点破,她也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否认的吧。事实上当有人对她说:



“怎么了叶子,今天感觉你很快活嘛。”



叶子背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



当我到管理楼给海王先生送行时,他问我“明君还没回来吗?”



“今天他也有打工呢。”



听到我的回答,海王先生很是遗憾地说:



“哎,这孩子真挺不错的呀。”



我也不觉得他是坏孩子,今天本想长话短说,可一开口几句话根本说不完,结果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的和盘托出了。



“——和负责他的福利司面谈也要等到下周再说了。明明这种时候还是早点回来比较好吧,毕竟某些事情会闹这么大也是他自己的原因——不不,我并不是说是明不好或者不准恋爱什么的。”



我连忙补充了一句。



“只是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周围人的影响也太不关心了吧,或者说是我行我素也对。”



听我这么一说,海王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问“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对于困惑不解的我,他接着解释道:



“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在意周围人的孩子哦。”



“诶?”正当我感到意外的时候——



“我回来了。”



和管理楼值班的人打招呼的正是打工回来的明本人。



“啊,是海王先生呀。”



他朝这边看了过来,面带微笑地招呼道。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直率,这让我有些吃惊。已经好久没见到他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笑容了。



“真是辛苦你了呢。”



海王先生的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说,但不知为何,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海王先生迅速从我身边离开,就这样肩并肩走在他的旁边,一同踏上了去往宿舍的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但回想起明在看向我的那一瞬间露出的表情,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就这样站在管理楼大门口等着,今天和海王先生的对话每每被打断,大概有两三次了吧。



两人在宿舍前面停住了脚步,小声地说着什么。不久,明进了宿舍,而海王先生快步返回了这里。



他为方才打断对话表示了歉意,我向他说道:



“海王先生真的很厉害啊,不管是不是负责人,感觉每个孩子都会和你敞开心扉交流呢。像明这种哪怕对我们职员也很难吐露真心话的。”



“没有这种事哦。如果是负责的福利司,或者是在机构里共同生活的人,有时会因为距离太近反倒不能好好交流。而我只是个无关人员,所以才很轻松吧,只是明君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第一个负责他的福利司就是我呢。”



将认为明已经不可能去儿童养护机构的人说服,并让他进入七海学园的福利司正是海王。



“让明回到七海对他来说真是太好了啊。”



听我这么一讲,海王先生就笑道“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呢”。



“那回到刚才的话,你说明很在意周围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海王先生默默地环顾着周围,虽说边上已经没有人了,但我还是决定将他带到接待室去。



夜晚还残留着蒸蒸暑气,由于已经感觉不到人气,所以便把门打开了一点缝,外面传来了金钟虫的鸣叫。海王先生开口说道:



“明君和那个女生交往的事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大日爱儿园的职员知道了呢?”



“因为他们一起回到了机构附近,看起来走得很近吧。”



“明君或许是有些我行我素吧。但七海学园给与他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因此他出去打工和参加乐队也得到了任何。即使归园的时间很晚也能被理解。稍微有些越界的事也没太大问题吧,但事实上在七海,没有人知道他和那个女生在交往。



而另一边,那个女生也是在自己那边的机构里颇受信赖的孩子。与七海相比,虽然大日的规矩很严,但高二也有社团活动,也并非没法抽出时间。她看起来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在自己这边的机构附近做出显眼举动的话会发生什么吧。”



“这不正好说明他俩都干柴烈火,以至于没法控制自己了吗?”



“可那样的话,分手又分得太干脆了呢。”



我一时语塞。



外面传来了有什么人回来的声音,我刚想站起身去把门关上,海王先生却拦下了我,继续跟我说:



“男女关系的推进或许从外界无法窥见,但既然感情正浓,要是马上分手的话,一定会遭遇激烈的修罗场吧。但事情败露之后,她的行动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限制,大概也只能简短地打个电话,所以我不觉得能有这样的余地呢。而且明君的言行也过于平淡,仿佛一开始就是按计划进行一般。”



“按计划?”



“这么一想,其实也就说明了明君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呢。连喜欢的人的班级都会记错,而且都在那里待了一年半了,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因为在夏天的棒球大赛上都还在说‘初次见面’嘛。”



“可能早就认识了,只是想把已经交往的事情糊弄过去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他被北泽你问起的时候,也只要说‘在棒球大赛上认识的’就行了吧,我认为他没有说也是有理由的。”



理由?海王先生不顾大惑不解的我,继续往下说道:



“要是如果两人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分手,或者确切点说,他俩根本就没交往过,却表现得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呢?”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啊?”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难道说……是想让活动中止吗?”



“不不——”海王先生摇摇手说:



“这件事情在明君交往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自治会联合组织的干部都知道这事。他虽然不是干部名,但走得很近,所以应该也是知道的。而他俩的行动又造成了什么后果呢——取消活动的消息被提前公布了,核心理由似乎从吵架的事转移到了学园间的恋爱问题上。将本该是有职员主导是事情,变成了连媒体都卷入其中的大事。结果县里不得不介入,取消的计划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那么特地搞出如此大的骚动,是为了阻止活动被取消吗?这么说,给报社寄信的也是——”



“感觉时机配合得太好了呢。就算不是他们自己写的,肯定也是拜托别人送过去的吧。”



我想起了在棒球大赛上作为王牌选手活跃的他,在联合文化祭上弹奏电吉他的他,在成为高中生后,虽说与机构的活动完全无关,却还是去了休息区帮忙,对后辈们有所记挂也就不足为怪了吧。



“正是考虑到这点,即使自己会成为非议的对象,也要让活动不至取消么。”



“没错呢,但不仅仅是这样。”



“还有别的原因吗?”



“决定让活动的继续进行,还有包括运营,媒体应对在内,有关孩子们意向的反映,将其中相当一部分事项收归自治会联合组织负责,还有对恋爱的盲目限制也被禁止了。或许今后发现几件恋爱的事实,也不会单方面被否定。和对待明君他们的态度和行为相比,应该更容易接受了吧。”



“哦哦。”



“明君和她的话,不管是恋爱还是别的事情,要是真的想做,无论行还是不行,都会贯彻自己的意志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的呢。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学园间的恋爱自不必说,就连交流也会受到严格的限制吧。为推进这一进程的自治会联合组织的集会也会大幅减少。总是优先考虑大家的情绪开展行动,在那样的集会上努力交流的孩子们,要是场所得到了确保的话,那么对于利用了这一机会而产生负罪感的孩子们,又会有怎样的心路历程呢?”



海王先生的话戛然而止,门外传来了某人大口喘气的声音。



看来是有二必有三吧。从刚刚开始我就知道外面有人在偷听。而今天比明回来得更晚的就只有一个人。



见海王先生点了点头,我便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吧,加奈子。”



7



“明君他们之所以会那么做,是为了我和衫山君吧?”



坐在我边上的加奈子提问道。对此海王先生点点头说:



“我认为这就是首要目标哦。”



“大家都觉得加奈子促成了明的恋爱,甚至连加奈子自己也这么认为。其实恰恰相反哦,明隐瞒了在棒球大赛的休息处与瑞枝相识的事实,也是为了避免被指责说交往的契机是因为自治会联合组织吧。”



“竟然为了我们做到了这一步……而我却一点都没注意到。”



“要是让你注意到了,你也就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对职员进行反驳并坚持己见了吧。如果不是孩子们要求不取消联合活动的呼声越来越高,即使寄信或是报社过来采访,也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吧。”



海王先生说得没错,正是因为加奈子以为是明的事,所以才会向大家呼吁吧。那个时候的她,如果关于自己的话题,大概就会觉得难以启齿了吧。



“可明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从未对任何人——包括衫山君本人诉说过自己的心情,虽说他的想法我也能体会到。”



我想我应该猜得没错。正因为明一直注视着加奈子,才能看懂她的心思吧。还有就是像秘书一样陪伴在衫山君左右的那个女生,她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就像心有灵犀的同伴毋需言语便能领会一般,在明和她相遇的时候,大概就明白了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并非因为恋爱,而是出于共鸣才走到一起的吧。



我并没有讲那么多,就只是说没想到还是旁观者清呢。加奈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只有我跟衫山君连续三年都是干事,自然而然就成了自治会运营的中心,谈话的机会也很多。由于回去的方向也是一样的,所以集会结束后有时也会一道吃快餐或喝茶。不过最近除了干事们的机会外,都没怎么见面。这次是他打电话过来,说联合活动要被取消了,由于距离下次干事集会还有很长时间,所以我俩就先商量了一下。”



“回家的路上,是他送我回去的,走的就是那扇不开之门。不过亚纪开始注意到有人正在用那扇门。”



“用那扇不开之门?这么说来,你提到过浮姬的事呢。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打开那扇如此高大的不开之门的呢?就算有加奈子这样的身高,从外边打开也不大可能吧。”



加奈子一脸困惑地沉默着,脸颊上泛起了微红。



“这没什么,是亚纪误会了,或者说是从误会开始的吧。你原本并没有打算让她这么想对吧?”



海王先生这般说道,加奈子向他投去了依赖的目光。



“已经全都知道了啊——”



接着加奈子转向我的方向,说了句对不起。



我看到从后面进来的女孩并不是在两年前上高中一年级那会,而是我第一次来七海——也就是小学一年级时候的事了。



*



“我本以为亚纪和加奈子理所当然是在谈论同一天发生的同一件事,你是说这原本就是两码事吗?”



对于我的提问,海王先生回答道:



“就是这样。从她们的对话里可以清楚地看出,虽然都是在夏天,可实际的时间是有所区别的。亚纪看到浮姬的那天,出现了往年都是盂兰盆节后才送来的花冰,所以时间是八月中旬,但当加奈子去往后院的时候,擦身而过的园长手上拿着的是刚写下的‘暑期问候’,正如那句‘历上已为秋’所说的那样,在立秋——也就是八月上旬寄出的才是‘暑期问候’,之后就会变成‘残暑问候’了。普通情况下很多人不太在意这个,但对外联系较多的园长会比较严格地区分使用吧。加奈子见到浮姬最晚是在八月初,我感觉大概是在七月中旬吧。”



说起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后门应该还没修过,还是低矮木门的形制。哪怕是个子尚且不高的她从外面够不着的锁,那孩子也能轻易打开吧。



“我刚来学园的那会。对方看上去要比我高出很多。所以害怕和她搭话。”



当她试图离开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吓得闯入者也慌忙逃走了。



“可能是附近的对七海学园很好奇,想进去看看吧。掉在地上的花,只是那个像是个女孩子的人不经意摘下来的,在慌慌张张逃离现场的时候掉了下来。”



海王先生这般说道。



“那么两年前亚纪看到的‘手’又是……而且当亚纪说‘我也看到了’的时候,为什么不告知那是在完全不同的时间发生的事呢?”



“亚纪看到的正是加奈子的手,和今天一样,也是从自治会联合组织干事会上返回的时候。”



“加奈子?”



加奈子低着头继续往下说:



“那会原本是干事的高三学生突然辞职了,美香和优姬又坚决不想做……所以刚刚重新入园的我便被指名为干事,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日子。看到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措的我,衫山君很是担心,会议结束后他便跟我打了招呼。高一学生就我们两个。大日爱儿园的高中生本就很少,所以衫山君从一开始就被定为高一的干事。回家的路上我听他讲了不少事情,话一时讲不完,他就乘电车坐过几站来到了七海站。我看上去很是不安吧,那时根本就没想到进店里坐坐,于是我们便坐在了站台的长椅上。



那时的我,对于回到七海学园的事总觉得有些羞耻,总感觉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但那种事情一直都说不出口。或许他是我在外面初次相遇的人,所以反倒能放松下来。于是便不知不觉将我的心情告诉了衫山君,而他听得很是认真。”



因为是再度入园,而且又是加奈子,所以职员并没有太过担心就接受了下来。一眼看去,她也能毫无异样地融入其中。然而,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懂,想必内心还是有压力的吧。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傍晚了,我说我得赶紧回去,他说要送我去学园,我说不用了……



然后我们就来带了大门附近,刚想从那里回去时,正好有几个小孩子去门外玩耍,我们见状立刻躲进了暗处。



‘咦,这不是加奈子吗?’



‘好像跟谁在一起呢。’



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出实在太尴尬了,我们便绕了个大圈进了树林,就在那个地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竟然忘了后门正在重修的事。



他问我怎么了,我向他解释了门的事情。正在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的声音正朝这里靠近。



衫山君看着心急如焚的我,便说那只能从上面开锁了吧。



‘要怎么做呢?’



听到我的问题,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抱着我的腰用尽全力地往上举着。



我吃了一惊,但还是拼命从门上伸出手摸索着门扣的位置,万幸被我找到了,并且将它拉了开来。



我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推开门冲了进去,看到后院空无一人,我瞬间松了口气,但很快亚纪她们就来了,于是我便假装之前就在那里。当她们问我‘有谁来过吗’,我回答说‘不知道’。”



结果女孩还是飘上了天空,因此最为相称之物便是——凭借少年的手臂。



*



“最近你俩第一次单独会面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方法从后门进来的吧。”



“是的,只是我已经不会再感到吃惊了。”



加奈子低下了头,然后又接着说道:



“我跟亚纪说起小一时的事情那会,完全没有欺骗的意思,只是我的话表达得不够到位罢了。不过当亚纪说‘我也看到了’以后,就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实在很难开口否定……过了一会亚纪又说要是学园里有人使用了不开之门的话,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如果我再去否定的话,果然还得旧事重提吧,如果被追问也就没法保持沉默了。所以我便没有直接否认亚纪的误会。”



“所以那个谜之浮姬就飘在空中把锁打开了吗?”



“真对不起,让老师多操心了。而且活动的事情也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都怪我们。”



加奈子又道起了歉。



“你和衫山君他们一直想做的事情,对学园的孩子们来说也很重要呢,我觉得并没有错。而且你总是只顾虑周围人的感受,可周围的人也会担心你呀,希望你也能重视自己的感受。”



海王对她说道。



“……是。”加奈子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明突然将脸探了进来。



“加奈子原来在这里啊,看到你没回来,我在门口转了好久呢。”



加奈子站起了声,正面看向明,然后说出了今天不知重复过几遍的话——



“对不起——谢谢!”



明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结果他似乎假装没有注意到加奈子的语气中所包含的微小差别,蓦地转向一旁说了句“没什么哦”。他的表情和晚饭时的叶子如出一辙。



“晚饭已经放在那里了,不需要就倒掉吧。”



说完这句话,明转过身,向着宿舍走去。加奈子连忙向我们低头致意,然后匆匆追了上去。两人并肩走着,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姐弟,再也感觉不到彼此怀揣着的复杂思绪了。



====================



① 将花放入水中冻成的冰柱,日本传统的纳凉手段。



② 指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说(Gettysburg Address)》中的名句“(that government)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日文版为“人民の人民による人民のため”,中译“民有、民治、民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