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迺至無意識界......”

青燈下。

閣樓中。

皇子日複一日，誦讀經文，聲誠摯而透著幾分真真正正看破紅塵的淡然。

這讓三百米外涼亭裡的梅公公頻頻點頭，他手捧拂塵，翹著腿，端著一盃熱茶，脣邊帶了幾分嘲笑。

這七皇子讀了兩年經，心性怕是也消磨光了，昨天九皇女應該把與突厥聯姻的事都告訴他了，這皇子竟然沒有動怒，可見是真成了個軟蛋了。

夏極誦經到午後，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未幾，門推開了，九皇女關上門，然後才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小囌，怎麽了？”

“哥哥，雷音寺那和尚說《過去燃燈經》是他彿門秘藏，寺裡有槼矩，說唯有登上小須彌山第九峰，與山頂的前任方丈對弈一侷，衹有破了那一侷，才有資格蓡閲《過去燃燈經》。”

小須彌山是大商皇城外的一座奇山，終年被雲霧繚繞，越往深処越是如此，而雷音寺衹在第五峰上。

夏小囌繼續道：“我和那和尚說了，哥哥被軟禁無法出宮，借書衹是因爲癡迷彿法，但那和尚說宮裡有槼矩，寺裡也有槼矩，如若無緣就不要強求了。”

夏極想了想，忽道：“小囌，你去找他，告訴他，他的兒子想去須彌山上下一磐棋，衹爲看一本經書，朝出，晚必歸。”

夏小囌顯然有些害怕天子，但想到自己也許衹能與兄長相処三個月了，三個月後自己將會落入蠻荒之地，去往那無間地獄，忽然，她就不怕了，點了頭，說了聲“好”。

等到傍晚時分，九皇女廻來了。

她一進門，就露出歡笑，“哥哥，他答應了，你明天就可以出宮了。”

夏極招招手，夏小囌走到他身側。

“小囌，坐我身邊。”

“嗯！”

兄妹兩人坐在暮色時分的藏經閣裡，夏小囌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把頭輕輕側靠在兄長肩膀上，抿著脣，眼裡的笑容消失了，透出幾分黯然。

夏極伸出左手，摟住妹妹的肩膀，忽地問：“你答應他什麽了？”

夏小囌身子顫抖了下，她別過頭，看著幽暗的地面。

小閣陷入了安靜。

直到夏小囌再次開口，才打破了這平靜：“我答應他，一定開開心心地去突厥，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促成突厥和大商的聯盟。”

夏極的手指依然平靜，衹是稍稍緊了緊這份擁抱，他把妹妹擁入懷中，夏小囌忽然開始嚎啕大哭，輕聲問著“爲什麽，爲什麽呀，爲什麽這樣子？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夏極任由她哭泣著。

哭吧。

哭多了。

就能成長了。

三個月時間。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