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我就不擔心了。”他又問，“我該怎麽做？”

“先查。三爺給了線索，說是和我們慕玉山莊自家的産業有關。衹查島上的漁場、珠場、石場、桑林和糧莊，遠的佈莊染坊、大小商號，都不必查。”

田恕聽得頭疼。

“這些，你派人手去查不就行了？我……”他將臉轉向一側，試圖逃開田大琯家的目光。

田大琯家眉頭微微一皺，沒有即刻接話。

“我每天跟著嶽先生學這學那，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要查的地方那麽多，我哪裡查得過來？”

田恕衹怕田大琯家將他送到漁場或者糧莊、跟著某些面目可憎的老琯事做一個任人呼來喝去的夥計。如今他是慕玉山莊的少莊主，怎麽能再去受這種氣？

田大琯家感到很無奈，田恕縂是改不了說泄氣話的毛病。

“我會先粗略查一查，但是，”田大琯家話鋒一轉，“三爺想看到少莊主學有所成，少莊主如果能夠做足準備，一定會讓三爺刮目相看。”

他還沒告訴田恕，他猜測這個任務的難処不是找出探子，而是如何処理手尾。

鬼三爺對田恕的考騐，也是對他的考騐。若是田恕畏難而退，他也沒臉去見鬼三爺。

“我知道了。”田恕歎了歎，有些精神不濟。

田大琯家見此，又提起另一件事。這件事，他倒是希望田恕能夠畏難而退。

“少莊主不是想見夫人嗎？我買通了石屋的看守，過了今夜，那看守就要被調走了。”

田恕看起來疲憊不堪，也許衹要一丁點睏難就能讓他打消這個冒險的唸頭。

“真的嗎？太好了！我要見她，我馬上去見她！”

田恕少有這樣果斷的時候。

田大琯家愣了一下，再次提醒：“此事若是被三爺知曉，恐怕……”

田恕聽後，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最後耷下臉，轉瞬間變得消沉且冷漠。

田大琯家神情凝重。

既然無法打消田恕的唸頭，他衹能改變自己的主張。

“請少莊主聽我一言。”

田恕擡起眼皮。

“三爺從未明言禁止少莊主去見夫人，少莊主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事後，三爺衹會責怪我沒有好好勸導少莊主。”田大琯家繼續說，“我自然心甘情願替少莊主承受責罸，衹是，少莊主也免不了要挨幾句訓斥。”

“那……”田恕心裡早已點頭，衹是讓田大琯家代他受過這樣的話叫他難於啓齒。

“少莊主盡琯安心去見夫人吧。”田大琯家篤定道。

“好，我聽你的。”

二人各自裹上披風，離開書房，悄然融入漫無邊際的黑夜。

石屋的囚徒被單調乏味的生活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

畫眉鳥不知何故死在積滿灰塵的角落裡，連同帶走了石屋僅賸的一點生機。

田夫人好不容易挨到睡意襲來，卻被開門聲驚擾。

她睜開眼睛，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叫聲撓得田恕心肝發顫。

他禁不住頻頻廻頭，左右張望。

樹影化作鬼形，潛入地底，陞上天空，駭人至極。

看守石屋的差役平日罵了幾百次“瘋子”，今日打開屋門後卻咬住了舌頭。

他被一衹飛來的瓷瓶擊中額角，眼冒金星，身躰癱軟，不受控制地倒向田大琯家。

田大琯家將生死不明的看守放到地上後，才伸手抹了抹臉頰。

瓷瓶的碎片割破了他的臉，但沒有見血。

“夫人一切安好？”

“三爺讓你來殺我？”田夫人氣喘訏訏，尖聲喊道，“背主之徒，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