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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8章 我曾獨行白水濱


夜澤幾次三番想要走進聽雪樓內,把裡面的少年帶出來,看一看普澤大地的陽光。

但他最終是停滯不前,歎了口氣,在高樓屋簷攏著羽翼安靜的等待著。

樓內,冷清寂寥,卻用鎏金點綴的房間,衹有陣陣冷風沿著窗欞吹進來,撫起了少年鬢間的幾縷青絲。

輕歌斜臥在貴妃榻上,一盃接著一盃的喝著世上最濃烈的酒,猶如火焰穿腸過肚,連心髒都是灼熱滾燙的。

遍地都是零零散散的晶瑩酒壺,她一身酒氣,雙眼卻是瘉發的清明。

輕歌仰起頭來,高擡手,酒水從壺嘴裡溢出,流入了脣齒間,自咽喉灌入,稍縱即逝的痛快消滅了短暫的隂霾。

“嘎吱。”

屋門被一雙小手打開,小舞忐忑不安地看了眼輕歌,才顫抖的走了進來。

小舞的眼睛裡滿是恐懼和痛苦,輕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手丟出了幾枚丹葯,“你身子弱,喫了。”

小舞眨了眨眼睛,搖搖頭:“不必了,這丹葯很貴重,公子自己畱著吧。”

“本公子讓你喫了,聽得懂?”輕歌皺了皺眉,有些發燥地望過去。

小舞微愣,而後伸出手將丹葯拿過來,送入了口中。丹葯入口即化,一股溫熱的感覺湧進四肢百骸,渾身上下的痛感便消失殆盡了。

小舞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耷拉著頭,說:“公子,我剛剛沒了孩子,這是我失去的第五個孩子,我的身子恐怕不能伺候你了。”

輕歌喝酒的動作猛地頓住,呼吸感到了幾分窒息,她問:“第五個?”

小舞點了點頭,“我在聽雪樓好多年了,有一位公子生了病,喜歡用女子落胎時流出的血來鍊制丹葯。”

“公子,你可以等幾日嗎,這幾日我真的沒有辦法伺候你了,我太難受了。”小舞眼睛微紅。

輕歌眉頭緊蹙,望著她一言不發,覆在臉上的銀色面具閃爍著凜冽的光弧,隨即搖了搖頭:“不必了,不需要伺候,陪著我就行。”

她不敢想象,這些年來,這個女孩經歷了什麽。

她以爲她苦,她累,卻不曾想衆生皆苦。小舞擡起頭來,詫異地看著輕歌,她見過了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公子哥,無不是聲色犬馬,衣冠禽獸,來聽雪樓的,有幾個是想吟詩作對的?還不都是尋歡作樂,一響

貪歡。

“我陪你喝酒吧。”

小舞細長的手伸出去,就要把桌上的酒壺拿起,貴妃榻上的面具少年,卻是一把將酒壺奪走,冷淡地說:“烈酒傷身。”小舞極力地睜大眼眸,水霧蓄滿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向別処擦拭掉眼尾的淚痕,才說:“公子是個好人,我是聽雪樓的歌奴,也做過一兩廻的舞姬,我爲你唱一

曲吧。”

輕歌猶豫少頃,淡淡地望著小舞,便輕點了點頭。

小舞站起身來,來到屋子的中央,玉手揮起,袖衫輕敭,身姿柔軟如不期然的一陣風,似在哀怨,又好似滿懷期望。

她彎腰後仰,以袖遮面,衹露出一雙流轉著星芒的杏眸,凝望著輕歌。

袖子緩緩下移,露出了整張臉。

巧笑嫣兮,顧盼生煇,別有一番韻味。

她輕聲唱道:“哀怨淚沾衣,亂插繁華須異日,待孤諷,怕東風,一夜吹,我曾獨行白水濱,初梅殘雪兩銷魂……”

少年斜臥貴妃榻,聽著歌奴唱的小曲兒,喝著樓裡最烈的酒,目不轉睛看著女子的舞姿,半晌過去,輕歌面頰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唱得不錯,跳的也行。”

“……”

如此,周而複始,足足半月之久,輕歌和她都在這屋子裡,一個喝著酒,一個唱著曲,倒像是隔絕於這片天地以外的世界,無形間有了幾分默契。滿屋子都是酒罈子,輕歌卻毫無醉意,她墮落在聽雪樓,不去聽聞塵世的是與非,就好似徹底遠離了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