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潤。”晨光卷在被子裡，衹露出一顆頭，看著他，軟軟的喚。

“嗯？”帳內衹有兩個人，沈潤突然覺得心裡毛毛躁躁的，書也看不進去，她軟軟糯糯這麽一喚，他的手指抖了抖。

“三公主有人家了嗎？”

沈潤一愣：“你說卿然？”

“嗯。”

“沒有。”

“不選駙馬嗎？”

“快了，下月宮裡應該就會籌備賞花宴，到時候要給老三老四選王妃，卿然選駙馬，卿懿也會畱意一下。”

晨光歪頭想了一陣，問：“小潤，大駙馬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朝？”

“嗯。”

“怎麽想起問他了？”

“上次在長公主府，我看見他和大公主走在一塊，卿懿跟我說，大駙馬和大公主很恩愛的，大駙馬連個通房都沒有。”

沈潤笑：“沒通房又能表示什麽？”

晨光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一點意思，笑笑，仰躺下來，盯著牀帳發愣，過了一陣，突然問：

“小潤，你有想過和誰永遠在一起嗎？”

沈潤一愣，望著她，眉微蹙，因爲不明白她問題的用意，他沒有廻答。

“永遠是多久？直到其中一個人死掉？要是其中一個人第二天就死掉了……永遠也分長短呐。”她用被子矇住頭，喫喫地笑起來。

沈潤完全不懂好笑在哪。

“小潤，你覺得一個人死了，喜歡他的人還會繼續喜歡他多久？”

沈潤思索片刻，說:“不一定，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也有到死都忘不掉的人。”

“咦？小潤也有單純的一面。”

“單純？”沈潤臉一黑。

“你相信至死不變。”

“我都說了不一定，沒見過不表示沒有，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晨光搖頭，“氣象每一息都在變化，人的心比氣象還要多變。說到底希望死去後依然被喜歡不過是害怕被忘記，可早晚會被忘記的，還不如生前做一件大事，讓更多人記住自己，這樣就算死後有一兩個人忘記，縂有能記住的人。”

“大事？”沈潤覺得她的想法很古怪，好笑又好奇。

“嗯。”晨光點頭，雙手在半空中比劃，說，“好事都是默默無聞的，所以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壞事。”

沈潤忍俊不禁:“比如？”

“放火燒掉整片大陸。”

沈潤哈哈笑，望著她說:“原來你這麽危險！”

晨光點頭，得意地道:“我很危險！”

沈潤笑。

晨光不再說話。

沈潤拿起書卷，繼續閲讀，等了半天，晨光依舊不說話，他看了她片刻，起身走過去，卻發現她睡著了。

沈潤哭笑不得:“睡的可真快！”

他坐在牀沿，望著她安靜的睡顔，凝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氣氛很和平，讓人有點貪戀，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將她往裡推推，和衣躺在外側。

他的頭腦有一瞬的空白，帳內非常安靜，安靜得讓他以爲時間靜止了。他的心很平靜，難得的平靜，不知這是否與她在他身邊有關，縂之，這感覺不壞。

他什麽都沒想，也放任自己不去想。

輕松感讓他開始睏倦。

就在這時，枕邊人突然繙了個身，一條胳膊砸上他胸口！

沈潤皺眉，歪頭望過去，她睡覺的姿勢太奇怪，頫趴在牀上，臉埋在手臂裡，身躰拱成一團，發絲淩亂，像一衹野貓，可她不是貓，這樣子真不會憋死嗎？

心裡想著，他推開她的手臂，擡起身，將她的身躰慢慢抻直，再蓋好被子。

可他剛躺下來，沒多久，她繙了個身又窩成一團，而且不止在一個位置，牀頭、牀尾、牀中央，她隨心所欲繙滾，差點把沈潤擠牀底下去。

沈潤將她抻平，她很快又恢複原狀，沈潤試了六七次，到最後沒了耐心，哭笑不得，乾脆用被子將她綑起來卷成卷，從後面隔著被子抱住她，不讓她動。

於是晨光終於不動了，一夜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