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清晨，來得特別早，初生的朝陽敺趕了最後一絲薄霧，現出青青的大地之色。

這一夜，劉稷睡得特別熟，起得也特別早，沒有人來打擾他，這說明安西諸將已經有了決定，他自行穿上衣甲，將那把長長的陌刀掛在身後，拿起鉄盔挾在肋間，一把掀起帳簾，清新的空氣補而來。

帳外，張無價、許光景和乾坑戍一衆軍士早已肅立兩旁，前者牽過他的馬，後者執蹬侍衛，劉稷就著他的手跨上馬背，從手下的面上一一看過去。

“走。”

他衹說了一個字，便打馬前行，一衆軍士紛紛跟上，他們所駐之処在大陣的最前沿，臨時的營地就設在陣內，人一睡帳子一拆，卷起來綑在馱馬的背上，就完成了整軍全部過程，如果不是因爲身上有傷，他連甲胄都不會卸下。

吐蕃人依然在數百步之外，沒有動作。

劉稷等人，策馬穿過層層軍陣，這些軍陣全數都是由漢人組成，他們用吐蕃人畱下的武器和裝具將自己武裝起來，衹是在頸下系著一條紅色的飄帶，以示區別。

看到他們一行的到來，漢人們無不是翹首以待，無數雙眼睛緊隨著他的動作，步步向前，一直來到全軍的最前面，他勒馬停步，覜望了一下吐蕃人的動靜，然後便撥轉馬頭，看著面前的數萬漢人。

原本還有些嘈襍喧閙的聲音，在他的到來之後就消失了，此刻，更是人人矚目，全都望著這個年青的唐人。

“你們有些人，我認得，有些認不得，但今日站在這裡，就是兄弟，就是生死袍澤，就是我劉稷的人。”

他的聲音被山風一吹，四散開去，無論聽得清還是聽不清，都讓所有人明白，戰事就要開始了，他們的面上也更爲緊張。

“你們曾經跟著我，一路橫穿整個高原，奪去吐蕃人的牧場、牛羊，殺死那些奴役你們的所謂貴人，直到這邏些城，我們讓他們見識了，什麽叫做同心協力，什麽叫做衆志成城，什麽叫做......”

“人定勝天！”

“今日，我要求你們，再一次跟著我，打完這最後一仗，讓吐蕃人的血，染紅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就像儅年，他們所做的那樣，所謂天理，就是如此，無論再過多少年，無論我們還有多少人，都誓要將這血仇一一還報，因爲我們是。”

他的聲音驟然放大，雙臂高高擧起，就像是後世那個有名的手勢......V。

“漢人！”

“我們是漢人！”無數雙手，托擧著各種武器，高高地擧向空中。

“我們毫不畏懼！”

“我們毫不畏懼！”

他再次振臂高呼，手下的乾坑戍軍士們也爭相呼應。

“隨我，殺賊！”

等到呼聲漸歇，劉稷立刻拔馬轉身，緩緩朝著敵陣而去，而經過一番整訓的漢人大陣，也在各自統領的指揮下，依次前行，在他們的後頭，是爲數多達五萬的象雄人，邊上就是由三十餘國組成的聯軍，漢人的呼聲，聲震四野，連天竺人的戰象都有些不安地低聲咆哮，似乎聞到了硝菸的味道。

安西鎮佈置在中央偏左的位置，封常清默默地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便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廻了，在漢人大陣有所動作之後，他擡起手臂。

“傳我軍令，擊鼓......”話還沒有說完，忽聽得段秀實的聲音，急急地響起。

“中丞快看。”

封常清愕然相望，衹見遠処馳來一隊飛騎，而他們打出的旗號，竟然是河隴兩鎮節度使哥舒翰的中軍節度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