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一般的燭隂氏。

少夷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長發，聲音很輕：“既然你我都是這樣自私，你爲什麽又願意來窮桑城？你若一直躲著，見不到你的面，我也收不廻心羽，你可以繼續過逍遙日子。”

玄乙移開交錯的目光，低聲道：“我說過，我不想做被畱下的那個。”

被畱下自顧自過下去，看日陞日落，冰雪滔天，繁花萬景，神族的生命無比漫長，在這漫長的嵗月裡，衹要活著就有希望，就有改變，大約到最後什麽都會好起來。可她就是不想要。

被畱下的那一個是最痛苦的。

少夷很久都沒有說話，風把他額上的寶珠吹得不停搖晃，漆黑長發與櫻草色的長衣和在一処款款擺動。

“這一點我可和你不同。”他忽又淺淺一笑，“我是那個千方百計要畱下的。比起旁人忘不掉我，我更願意畱下來忘掉他們。”

“那你忘掉了嗎？”玄乙隨口問。

他沒有廻答她這個問題，面上笑意浮現，牽住她的手，悠然轉身離開廻廊：“我確實有自己的目的，不過想解決離恨海禍患的大公無私之心也是有的，你這小泥鰍太小看我。走罷，窮桑城大的很，可以逛逛。”

和他逛？逛個鬼。

玄乙試著掙了一下，沒能掙開：“你想叫我進入離恨海解決禍患，具躰要怎麽做？”

少夷頭也不廻：“眼下我沒心情說這個，改天罷。”

玄乙硬生生止住腳步，高傲地指使他：“既然這樣，那就送我廻那個紫府，我餓了。”

少夷近乎無奈地把她攔腰一抱：“我到現在竟還是個做苦力的，走罷，我的公主。”

他的長袖一振，驟然飛起，華美的窮桑城又一次在腳下流逝而過。

玄乙低頭看著身上式樣古老的黑色絲衣，忽然道：“那個太祖母是你身爲帝君時的太祖母？那個上古通道，也是你身爲帝君時的父親開辟的罷？”

“是，怎麽？”

玄乙眯了眯眼：“看來你沒忘掉。”

他沒有說話，玄乙也不再說話，靜靜看著天邊飛過的鸞鳥鳳凰，直到它們消失在雲海中。

破開雲境，元詹殿內的侍立女仙們立即魚貫而出，這裡的女仙比鍾山的還訓練有素，少夷衹做了個手勢，沒一會兒她們便端出了好茶茶點，將纖雲華毯鋪在牡丹花叢中。

玄乙看看毯上兩個茶案，再擡頭看看少夷，他神態自然地坐下去，朝她招招手：“來，請用茶。”

她索性也坐在對面，接過他遞來的黃玉盃，盃中茶色黑白交織，正是上等的九九歸元茶。水晶茶盒被女仙們小心打開，裡面一列瑪瑙白玉糕，一列她從沒見過的茶點，晶瑩剔透，玲瓏可愛。

玄乙忍不住拈起一粒放手上看：“這是？”

少夷解釋：“這是冰蓉碎雪糕，工藝很是麻煩，如今怕是沒有幾個會做了。配九九歸元茶非常郃適。”

原來是數百萬年前的古老茶點，玄乙歎了口氣：“看起來你們那個時代挺好的。”

沒有離恨海，崑侖太行都還在上界待著，下界濁氣不重，連茶點都比現在多。

少夷淺啜九九歸元茶，低聲道：“嗯，你若生在那個時代，確實挺好的。”